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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羹汤

洗手羹汤爆竹声声响,桃符辞旧岁。

卫希颜在大宋东京城的第一个新年除夕却是在安静中度过。

京城西北杨家私宅,院小安宁,一进三出,唯她和名可秀二人。

“可秀,为何不安排一两个仆厮,偏要自己动手?”卫希颜一袭浅蓝罗衣,外罩白狐裘袍,倚在门边,看着雅小洁净的厨房内,翠衫碧袖的女子神姿优雅,拈葱起刀,翩若行云。她在赏心悦目的同时,亦对名可秀事事亲力亲为的做法感到疑惑。

“好了,帮忙端菜上桌罢。”名可秀回眸浅笑。

一张朱漆榻几,对坐两大美人。

卫希颜这些时日所食均是名可秀亲自下厨。名花流少主的江南小菜做得极为地道,更绝的是每顿每道菜俱是不同,精致悦目,清淡适口,让人食指大动,每食不厌。

“可秀,由你当知汝姐之厨艺!”

卫希颜适才被挡在厨房外仅闻得香气已是垂涎欲滴,馋虫被勾得直打滚,此刻盯着满满一案的玲珑细巧花色菜,更是腹中叽咕,迫不及待地拿起牙箸便开弓。

名可秀端坐于她对面,动作优雅,浅食而止,多数时候均是看着卫希颜动箸,眸中柔光浅浅。

“咦?你怎么不动?”卫希颜挟了一箸放入她碗中,“快吃快吃!若不然全数被我扫光,饿肚子我可不负责。”

翠衫碧袖的女子浅笑盈盈,举箸挑起卫希颜挟入的那道菜,细嚼慢咽,望着对面那女子眉飞色舞的欢喜神色,心底深处慢慢浮出一抹温柔,脑中倏忽飘过当年惊才绝艳的母亲洗手做羹汤时的笑殷殷。

但为君之故,洗手做羹汤!

她手中牙箸倏地一顿,凝视卫希颜,目光幽深复杂。

“可秀?”卫希颜觉出她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名可秀回过神,淡然一笑掩饰,“没甚么,想起一些往事。”

卫希颜直觉她在说谎,见她眼眸深处似隐有忧伤,顿时饕餮之欲全无,略一迟疑,问道:“可秀,是否想念家人了?”说声一顿,歉然道,“这些时日照料我养伤真是辛苦你了,除夕夜你本该和亲人一起,都怪我……”

名可秀抬手止住她,眸中忧色已悄然消逝,白她一眼道:“你自责甚么!照顾你是我自个乐意,辛苦甚么了?不过是多煮一人的饭菜罢了!说到除夕……”名花流女少主倏然轻叹一声,道,“希颜,可秀母亲便是在腊月逝去。母亲逝后,每近年节,父亲总是将自己一人放逐在外,白山黑水大醉一场……哥哥走后,年节时多半是我和姐姐相伴;今时姐姐已远嫁雪山,我便是不在京城,也唯得一人罢了!”

卫希颜见她颜笑淡淡,似乎全无孤独寂寞之伤,乍然想起当日雷枫对她说起名可秀的大哥名清方早被逐出家门,名花流的重担唯一压在面前这风姿挺秀的女子身上,她心口微微一牵,顿生怜惜,不由笑道:“听说东京城的新年极是热闹,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得空时咱们出去转转可好?”

名可秀眸光轻闪,唇角微微翘起,慢慢漾出一抹笑容,“好!不过需等你伤势全部养好才可。”

卫希颜眼一翻白,夸张哀叹道:“天啊!那得猴年马月!”

“不久!”翠衫碧袖的女子悠悠然道,“元宵十五应是赶得了!”唇角笑容滑过,意味深长。

……

新年过后两日,卫希颜身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的外伤已全数愈合,绷布解下后,肌肤白皙如玉,未曾留得半分疤痕。她手指在腰腹处满意滑过,不由遗憾这些神奇的疗伤配方竟在后世失传,若不然她以前的受伤身体便要中看许多。

笃笃两声,房门叩响。“希颜,我进来了?”

“我正要穿衣……”卫希颜赶紧道,同为女子,似乎名可秀进来也无干系,手中却不自觉地扯起锦被盖上光裸身体。

“我让人给你做了件物事。”名可秀推门轻然而入,手中拿着一物。

“软甲?”卫希颜笑问。

“你看了便知。”名可秀走过去递给她。

卫希颜半身坐起,入手只觉柔软舒适,展开看清是件套头衫式的无袖背心,颜色莹白润泽,前胸之处微微凸出,仿似男子胸膛,按之坚实有弹性,不由惊讶道:“可秀,这是给我扮装用的?”

名可秀微笑点头,“这是用天蚕丝揉和穿山甲肉制成,柔软弹性坚实,你贴身穿着不用束胸;若非脱下细看,与身体肤色无异。这物事冬暖夏凉、吸收透气,不虑穿上会憋闷难受。”眼波横荡瞟了眼卫希颜半遮的胸部,唇边挑起促狭笑容,“亦有弹性,比起束带,对你,那里…有好处。”

卫希颜一愣,倏然明白她说什么,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眼睛滴溜溜在她胸部起伏优美的曲线上瞄来瞄去,直看得名可秀竖眉嗔,方才嘻嘻一笑收回目光道:“原来可秀还是蛮有料的。”

“卫希颜!”

名可秀不由面上飞红,气恼一推她,“还不快穿上!”

“啊!”

两人同时一声惊叫。

卫希颜手忙脚乱抓起滑下的锦被,遮住胸前如玉风光,微窘的目光瞥见转身背对她的名花流女少主,白皙的耳根居然都泛起浅粉,不由乐得哈哈大笑,心头那丝囧意顿然飞去无踪。

她拉下被子,穿上那件套头天蚕甲衫,果然贴身舒爽,伸臂挥舞两下,全无凝滞不适感,倒真如贴了身皮般自然,寻思这东西必是极费工夫制作不易,一时心下感动,不由笑道:“希颜得可秀为友,当是终生之幸!”

名可秀身躯微微一震,默然不语。

卫希颜穿好衣服鞋袜,下床走了两步,只觉前胸再无那种束缚感,伸手一摸微凸的胸部,如同男子坚实肌肉,顿时觉得好笑。抬头望去,见名可秀仍然背对她面窗凝立,似是怔怔入神,她一时兴起作弄感,倏忽轻飘到她身后,双手抱住她,嘴巴突近她颊边大叫一声,“可秀!”

名可秀本对她无防心,一惊下猛然转过头来。

两人身高相若,卫希颜嘴唇本贴近她面颊,名可秀这一乍然回头,顿时双唇两两相触。

柔软温润粉嫩。

两人都惊呆了那么一刹,倏然同时齐齐向后退开。

大眼瞪小眼互怔了片刻,卫希颜一眨眼惨叫道:“可秀,我的初吻啊!居然被你夺去了!”

名可秀脑中轰鸣,面上神怔然,全然失去名花流女少主的镇定冷静睿智,只忆着方才那片刻,唇上温柔润嫩,酥酥麻麻……

卫希颜惨叫了声,却见名可秀毫无反应,仍然怔立在那恍若失魂,她甚少见得这冷静自持的女子如此失态,想起此前在她面前从未占过上风,不由唇角一挑,大感有趣,猛然再度凑近,笑眯眯道:“可秀,想什么呢?”

两唇相近不过一寸,呼吸相闻,名可秀猛然惊觉,顿时心跳失率,面上热,一伸手推开她,眼神转开嗔恼道:“你凑这么近做甚么?”

卫希颜嘻嘻一笑,一手斜搭在名可秀肩上,眯眯眼道:“可秀,我的初吻啊,你说,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名可秀面红如朱,目光游离道:“什……什么初吻?”

“就刚才!你一回头亲到我了!”

名可秀唇微抿,脸红红道:“你没事突然靠那么近做甚么……突然出声吓人,怪得谁来!”

“我不管!”卫希颜肚里笑得打跌,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总之那是我的初吻,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

名可秀气结,瞪她片刻,倏然黛眉斜挑,名花流女少主的冷静理智重归,看着前方调笑敲诈的那人,突然清冽冽一笑,袖底红绫飞卷过去,“赔你的初吻?难道我的就不是了!”

卫希颜身形一飘闪出房外,想起方才景,突然又是一阵猛笑。

名可秀又羞又恼,想起心乱似是自家一人,不由气得暗自咬牙。

一忽儿,门外又传来那人悠悠声音。

“可秀,话说,你的唇很柔很软!”强忍的笑意终于禁不住喷薄而出,“你若让我亲回来一次,我便不介意你夺去我纯洁的初吻了!哈哈哈哈!”

“卫、希、颜!”

烈烈红绫倏然自房内扑天盖地卷出。

“救命啊!我是伤患人士!”

“就打你这个伤患人士!”名花流女少主清幽幽飞出房外,身姿挺秀如竹,袖底红绫半分不容。

卫希颜初始还笑意悠然的左闪右躲,到得后来见红绫攻势凌厉,劲气纵横,不由心中一咯噔,知是惹得名可秀动了真怒,心下顿然叫苦,暗悔方才玩笑开得太过,一咬牙,身形突地停立不动,凤凰真气流转硬接红绫一记。

名可秀心中一惊,立时散了两分真气。卫希颜内伤方愈七成,硬挺一记顿觉气血一阵翻涌,强压下扬唇笑道:“可秀,我错了!你莫要恼了!”

名可秀见她面色微白,容色不由和缓下来,斜睨她一眼,又忍不住挑眉笑道:“还要赔偿么?”

卫希颜扑哧一笑,拱手道:“不敢不敢!”

两人笑一阵回得房内。

卫希颜容色一正道:“可秀,我在这养伤已有十天,突然出宫失踪,估计赵佶已在派人寻找。为谨防梁师成他们耍花招,我得尽快入宫去。”

名可秀沉吟片刻,颔道:“你内伤未全愈,要多得小心,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正面冲突。”

卫希颜挑眉笑道:“你放心!梁师成那老阉阴我一次,害我差点送命,我自是要阴回给他!”

名可秀摇头失笑,知她诡计多端,亦不多劝,只提醒道:“你失踪这些时日,入宫再见皇帝需得有个由头。”

卫希颜点头,她心中本有计略,却需得名可秀从旁协助,遂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名可秀指出其中遗漏的关窍之处,卫希颜不由点头称善。两人又细细计议半晌,方将一切谋布妥当。

又过了一日,到了年初二,卫希颜道别名可秀,飘然走向院门。

“希颜,万事小心!”名可秀淡淡关切自背后传入,“若在宫中遇紧事,可找禁军殿前都虞侯,姚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