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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太上忘情

※※※

希颜!

白轻衣微笑道:你可记得,宣和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星空夜下,你说了甚么?

卫希颜明媚笑容忽然凝结,手中的青草织编从指间滑落下去。***

一瞬间,画面、光影旋转,迸。

梦中那人清透似雪的颜容,清凉的淡香,轻柔的夜风,清悠的双眉,胸腔里跳动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柔……

卫希颜痴痴向前走去。

刹那间,江南秀林的夜空消失。

青瓦白墙,月色小院。

星空下,浅蓝长袍的秀美清逸人影慢慢走向那一袭如雪白衣,慢慢走近……

她缓缓走近白轻衣,看着她,许久许久,突然轻轻一笑,柔柔道:轻衣,我可能,喜欢上你了!眉眼间是凝凝沉沉的思。

白轻衣微笑,眸色清浅如溪,透而明澈,又似温润如玉,柔色浅浅。

希颜,我也,喜欢你!

但,世间感之极致,便是灭之时!

希颜,薄于世,极于道!世为一世,道方为永恒!

希颜,你可明白?

若你世不得破,希颜,可否,在此幻境,与我,铸入道!

白轻衣微笑着,清透似雪的颜容缓缓绽开一抹雪清色的笑容,清悠双眸温柔凝视卫希颜。

希颜,你可愿,与我,倾心相恋一场?

轻衣!

卫希颜惊喜惊呆惊住,秀美清逸容颜陡然间如被霞染晕透,眸光霎时间耀亮明丽起来。

白轻衣微笑着,如雪清透的手缓缓伸出去。

卫希颜璨然扬笑,手掌伸出,握住柔润掌心,唇边瑰色如花瓣绽放。

双手交握,掌心相贴,炽与清柔相遇。

天地忽然宁静。

这世界拥有最深沉的宁静,只因你我最深刻的凝视。

为你动心、因你倾。

微笑,阖目,轻触。

唇与唇接合的刹那,心魂与元神相通圆融。

天地陡然明亮起来,世间鲜活跃动,玄妙纷呈……旭日与云天的相会;奔流与清溪的相拥,烈枫与晨露的相吻;熔岩与碧涛的相合;红花与洁雪的相映;日虹与月泉的共鸣……

春夏交替,秋冬变幻。

天上地下,人间一世。

一吻似刹那,似半生,又似一世,爱恋深致尽融入这倾心倾一吻。

心神交融,心交合。

爱深恋深,深极致。

白轻衣清透如雪的指尖在她绚丽眉间缓缓地、缓慢地抚过,无限温柔。

突然,她道:希颜,我去了!

微微一笑,一袭白衣霎时间化为光影,千万道莹亮碎片飞舞,尽化为一片虚空——

从此后,世间将再无那一缕清扬洒笑的林间松风;从此后,世间将再无那一抹不染于尘的风姿神髓;从此后,世间将那再无一袭白衣如雪的飘飘仙姿;从此后,世间将再无那一道熠熠生辉的雪山神光……

白轻衣去了。

天地一片荒芜,世间重归苍黄。

卫希颜眼泪大滴大滴地跌落,茫茫然跪在黄沙中,任由白轻衣的光影碎片点点落入她的、她的衣、她的眉和她的眼,一点一点碎入她的心。

漫天漫地的黄沙中,她呆呆跪着,全身已丧失力气,唯有眼泪自动地滚落、溅落。

当从极高的巅峰跌入极底的深渊,你会如何?

当极致的得到却是极致的失去?你会如何?

卫希颜伸出手掌,迎着那些光影碎片,突然地,她绽泪微笑。

轻衣,无法承受,天地间再也寻觅不到你的身影;轻衣,无法承受,岁月中再也听不到你的清姿悠笑;轻衣,无法承受,天地荒芜只余我的思念相随!

轻衣!无法承受,没有你的天地独行!

轻衣!唯与你同去!

轻衣,唯与你天地同行!

卫希颜绽泪微笑,手掌缓缓按上心脉,掌力就要吐出。

【希颜!

突然,那抹刻骨熟悉的清柔语音却在这刹那响起。

卫希颜身子一抖,欣喜若狂,轻衣!

【希颜,你可明白了?白轻衣的声音道。

轻衣!轻衣!卫希颜喜极,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轻衣,你在哪?

【希颜,世极境为极灭!

那道清柔语音似是从光影碎片中出。

卫希颜不由伸出双手去接,如星的碎片旋舞着落入她的掌心,却是无形无声。

轻衣!她呆呆望着,泪水溅入,与莹莹碎片相融,生出一朵光花,晶耀灿烂,冉冉荡起。

【希颜,你可明白了?清柔语音传出。

轻衣……

她拈起光花,缓缓贴入脸颊,泪不断涌出,颗颗滴落。

轻衣……轻衣……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她流着泪,紧紧闭目。

良久,良久……复又睁开,双手小心捧着那朵光花放到眼前,心极痛极痛。

她垂着头,痴痴看着那光花,轻衣,这就是你想要的么?泪水滴入光花中,猛然璀璨四射。

轻衣,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想要什么……在与你极致相恋却又极致失去的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轻衣,你求道永恒,我便为你道永恒!

轻衣,你说,执手放手,均是之极致!

轻衣,你想我放手,我便放手!

卫希颜流着泪笑,看着那些泪珠一滴滴地溅入到那朵光花中……

她流泪笑着,缓缓地抬起双手,缓缓地,松开,看着那朵光花冉冉飞去,直到渐渐消失在苍黄天地。

※※※

清思崖下,暮色薄垂。

傲忆双眉紧蹙,烦躁地来回走动,足下草地已被踩扁一片,七歪八塌。

已是第十天!

傲忆看向正渐西落的夕阳,不安和焦虑越来越浓重。

但她唯有等待!姊姊元神出体不能受惊扰,瀑布后的崖洞已被关闭,只有在日落之后才会自动开启。

她焦躁不安,一双云履早被踩溅粘黏的尽是草泥。

卫希颜!傲忆恨得咬牙,姊姊若有事,我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再千刀万剐!

背后忽然一道清笑。

傲忆旋然转身,却在瞬间呆住。

夕阳斜晖下,那一袭白衣如雪,似乎是不染尘埃。

一霎眼间,她以为看见了姊姊!

卫希颜!

傲忆疾冲过去,我姊姊呢?

卫希颜淡淡一笑,眸子望向薄暮天空,似有些忧伤,似有些欢喜,又似有些阅历极痛后的淡然无波。

卫希颜!我姊姊呢?

傲忆被她看向天空的目光惊得一炸,陡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手脚凉,卫希颜,姊姊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突然紧闭红唇咬住,突然不敢说下去,害怕吐出的那几个字会成为真实。

卫希颜一笑,眸子清和温存,轻衣元神已回体,三日后方能出关。

傲忆张了张嘴,突然仰头吸了几口气,突地叉腰指着她大骂:你这个混蛋!我姊姊没事,你做死啊,没事做那种表干嘛!

卫希颜仍是淡淡一笑,眉眼洒脱,袍袖轻扬,如风拂去无声。

傲忆突然有些呆怔,望着那一袭白衣飘然的清姿,突然觉得那人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呢?

她抱胸沉思。

似乎是,天地间突然明亮了一点;又似乎是,清风突然轻柔了一点。

傲忆陡然皱眉、沉目。

她,怎么会,突然到了这种境界?

猛然间,傲忆惊骇抬眼。

太上忘!天!卫希颜,竟然到了太上忘的境界!

她,居然,竟然,做到了太上忘!

卫希颜,怎么可能?那么深沉热烈、一去无回的意,她怎么能做到对姊姊忘?

傲忆不由张大嘴唇,惊呆在地。

靖康元年的东京城仍然笼罩在一片惨淡中。

朝廷最终以帝姬、宗姬、宗妇三百余人抵为金银,但人数还是不足,开封府又以宫女、乐户充扮宗妇、贵戚,并领兵强行破入民户,搜括京城民女,甚至妓坊女子和已嫁人的宫女也不放过。

东京城户户自危,分别将家里的未婚女子四处藏匿,或以煤灰泥尘涂面,却躲不过开封府的公差和皇城司的禁军强行搜抢。

三月十七日,一千多名女子被开封府盛装打扮,在三千禁军押行下,哀哭行往城外。

一路上,百姓涌集,哭声嚎天。

这些被送往虏营的女子,或是女儿、或是姊妹、或是姑嫂、或是妻子,如今却被强逼去献给金人糟践。

为什么!朝廷战败,却要我们妻女抵债?

当押送队伍行到景龙门时,人群里突然爆出一道道愤怒嘶吼。

朝廷无能!

皇帝无能!

嘶吼声在一片哀哭声中格外震响。

顿时如巨雷炸堤,激起洪潮泛滥,数万百姓抓起身边物事便向禁队抛掷狠砸,石头、土块、水果,甚至鞋子……

打死这帮孬种!

抢回我们的亲人!

在呼喝声中,事态渐至失控,数万百姓疯狂向前冲挤,妇人们哭喊着向人群回冲。

闪开!擅闯者杀!

禁军都虞候范琼慌了神,大声喝令禁军刀枪开路,又派兵校飞马回报禁军都指挥使,请求派兵增援。

不到盏茶工夫,殿前司都指挥使亲率五千禁军赶至,血腥镇压,死伤百姓近千。

景龙门大道,尸横乱街,血流遍地。皇城司的兵丁足足提桶冲水了三天,方洗净血渣,但那股子血腥气,却依然萦绕在空中,数日消散不去。

三月十九日,金军携带大量战利品,开始北撤。

金军虽然已撤围而去,东京城仍然笼罩在一片沉痛悲郁中。

东海的天涯阁却是朝阳洒辉,海浪轻轻,白鸟绕飞。

傲忆斜趴在崖石上面观日,双手撑着下巴,野性张扬的脸庞上似笼着一层疑惑,似乎正被一道疑问给难住。

她突然翻身跃起,侧头望去。

远处,细白的沙滩上,同样清姿飘然的两位白衣女子正并肩偕行,似在轻语交谈。

傲忆抓抓头,再度蹙眉。她看不懂!

自从三天前姊姊从清思崖出关后,她就看不懂这两人。

道似有吧,又似无!

道似无吧,又似有!

就好像两条清浅小溪,明澈见底,毫无世,却在清流舒缓中,又似有着某种和谐共振的节律。

哎!不明白啊不明白!

傲忆大大叹了口气,突然一甩栗色长。不管了!管她俩有无,只要姊姊在就好!

沙滩上的两人缓缓步入一道海湾转角,消失在傲忆的视线中。

希颜,我走后,天涯阁就交给你了。白轻衣微笑道。

卫希颜侧眸,轻衣,可是胜衣和傲忆有何不妥?

白轻衣淡淡道:胜衣偏狂,小忆偏野,尚需磨砺!我走后,你便是我!

好!卫希颜微笑应下。

轻衣,什么时候?她问的是白轻衣遁化虚空之日。

白轻衣眸光望向澄空,神悠往,快则三月,迟则一年!

卫希颜抬眼望向澄空,良久,慢慢一笑。

轻衣,我不送你!

送与不送,又有甚区别!

此后六日,两人未再见面。

白轻衣昼夜均在听霞台神思。

卫希颜由傲忆领着熟悉天涯阁的人和事。

天涯阁这片偌大的海岛上,十多名傲家人都是独居僻居,虽是几辈血脉相连的亲人,彼此间却不是时常往来,其中一些祖辈叔辈更是经年不见人——这些人,卫希颜也不过从傲忆口中知道名字而已。

倒是有几位见了卫希颜。或许已听傲忆说过她被轻衣结了炉鼎、又醒忘之事,看着她的目光便有些不同,有惊讶,有怜悯,更多是赞赏……

轻衣的三叔翁叹道:希颜,你遇上轻衣,是缘亦是劫;轻衣遇上你,是劫亦是缘。他捋了捋银白须子,悠然望向海天,希颜,拿得起、放得下……方为天道自然之!

卫希颜记下了他这句话,当时她以为明白,但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傲家叔翁说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之后的几天,她都待在记载傲家五百年修真之迹的真书阁里,每日看那些事摘、笔记、感录,几乎足不出阁。

第七日时,她在真书阁中突然收到白轻衣的意识传音:【希颜,到听霞台。

卫希颜放下书册,步出真书阁,望了望天色。

今日是轻衣母亲最后一度魂聚日。

二十多年前,天涯阁曾生一次变乱。以阁中长老傲世明为的五名傲家宗族,因修真之道难进,遂提出进入中原开山立派。当时天涯阁主为轻衣父亲傲凌风,坚执修真界不得入武林界立派,以免打破中原武林的平衡,引乱江湖。

一场大战惊天动地,引出足可毁天灭地的海啸狂潮,若不压下海潮,东海之滨的城镇百姓将在海潮下毁亡殆尽。傲世明又抓住傲忆为质,且战且退。经过一场激战,最终海潮被控,傲世明五人也被废。

但傲凌风元神也被重创,阁主之位传给弟弟傲凌飞后不久便逝去。轻衣母亲白慕然为救幼女忆衣,形身俱被毁去,那一任的阁中供奉——轻衣的二叔翁——耗尽精气方保下她心魂,以天地之气滋养,每月方能聚气成形一次;撑了二十多年,心魂之力已竭,今时是最后的形聚之日。

卫希颜掠上听霞台时,白轻衣和傲忆已在。

过了一阵,刚赶回天涯阁的傲胜衣掠上崖顶,被白轻衣淡淡一眼,顿时垂下头去。

姊姊!他挨挨蹭蹭着向前,却是半天不敢靠近白轻衣,全无平时睥睨天地的威势和天地无俩的气概。

卫希颜忍不住一笑。

傲胜衣回头瞪她,却陡然惊咦一声,现她气场的巨变,不由手指她道:你!你!转头又看看白轻衣,喃喃道,姊姊,你们?怎么会如此相似?

傲胜衣皱眉,细看两眼,却又现区别。姊姊清姿飘逸如仙,超脱凡尘,飘渺仿似不在人世;卫希颜清姿如雪,却多了几分人气,不似姊姊那般脱迹于天地。

傲胜衣正惊诧间,崖顶风声突徐,崖边的一块巨大青石突然从中洞开,一道圆白如玉的石台缓缓升起,凸出,青石再度合拢。

风微动,乌丝长淡淡拂衣,青履青裙的女子坐于圆白石台,恬静双眸静静扫过四人,悠悠然望向漫天云霞,一臂屈肘斜撑,半倚半卧,意态闲适安淡。

四人或坐或立或抱胸倚树,神安宁,仿佛此际不是悲送亲人逝去,而是含笑祝往另一场天地人生。

崖顶云卷云舒,霞来霞往。

时日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庭前花落花开已几季。

白慕然慢慢侧头,唇边笑意悠淡,对傲胜衣道:得为失,失亦为得,强求反失道心。

傲胜衣肃颜道:孩儿知晓了。

方才静陪母亲之际,他以意念与傲忆已有交流,想起当初谋算卫希颜以破坏姊姊天道,却差点害得姊姊元神毁灭,不由后怕惊汗。

白慕然恬淡眸子看向傲忆,轻然洒笑道:忆儿向来不拘形骸,洒脱笑世,但凡事过度必反,需得收敛几分才好。

傲忆浅棕色面庞一扬,似有不解。

白慕然淡淡道:莫强求,该明了时自明了。

母亲,孩儿知得了。

白慕然看了眼白轻衣,又看向卫希颜,忽然招手道:你过来。

卫希颜应声上前,单膝半跪于她身边,目光尊敬,白姨。

心魂聚体需承受椎骨入髓之痛,眼前这一袭青衣的身体正痛至极痛,乌丝拂衣间意态却是闲淡安适,静赏云卷云舒,淡观霞起霞落。如此女子,便是白轻衣的母亲白慕然!

白慕然青履闲点石面,侧眸淡笑:轻衣为你种,可觉她无?

卫希颜缓缓道:世人皆可道她无,唯独我,不可!

白慕然悠浅一笑,目光放远,看向天际。良久,苍白的素手向她伸出。

卫希颜怔了下,虽不解,却也将右手伸出去给她。

白慕然轻轻一握她,微微一笑:好!

那只手很凉,仿佛没有温度般,卫希颜却莫名地感觉到暖。

白慕然收回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白轻衣,忽又笑道:很好!极好!甚好!

每一句好仿佛都带着一道含义,说到第三声好时,清风拂起,乌青履便随风消散而去,再也不复存在于这尘世间。

卫希颜手上似乎还存留着她轻握的痕迹,却只霎眼间,这位闲看世间云烟的长者,已然魂散天地。

她心中仅有淡淡的怅然,如此归去也为解脱。轻衣说过,死生,勿需执著。

翌日,凌晨。

红日初升,朝霞初起,三桅大船扬帆待。

卫希颜与傲胜衣并肩立于船上。

卫希颜!

傲忆栗色长在海风中飞舞,远远立于沙滩,抱胸扬笑道:你不跟姊姊道别?

卫希颜一笑:道别也要走,不道别也要走,何如不道别!

傲忆想起姊姊的淡然,不由叉腰翻了个白眼,弄不懂你俩!

她忽然又哈哈一笑,扬声道:卫希颜,我会去中原找你哟,记得洗干净了屋子等我!

卫希颜扬眉洒笑,记得穿周正点,莫要吓坏了我的家人!

咯咯咯!傲忆扫了眼自然敞怀的衣襟,笑得几声,眼珠子忽然转了几转,笑容便有些诡异。

卫希颜,我们下次见面,一定会让你很惊喜!

白帆远去,天际碧空。

卫希颜清姿如雪又如风,淡淡立于船边,似神思于青天,乌丝披拂,随风飞扬,自然不羁。

傲胜衣深深凝视她,真的很像姊姊!

姊姊她,是天涯阁的神!

傲胜衣目光望向天际,说得一句便顿住。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她懂!

没有神的天涯阁,就如没有神的天界,孤寂空茫!所以千方百计的谋算,也只是为了,不想失去!

卫希颜眸子望空,失去后也有得……若执著为得而不放手,最终却是失去!

傲胜衣若有所悟,又看了她几眼,突然哈哈一笑,纵身飞上桅杆,击节高歌。

卫希颜,你对姊姊尚能做到忘,我又何得放不下!

高歌豪迈,洒脱飞扬,歌声中傲胜衣大笑道:卫希颜,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卫希颜却摇头淡淡,我们不是朋友!

傲胜衣陡然停歌,扬眉睥睨。

卫希颜微笑:胜衣,我们是亲人!

【希颜,他日我去后,你便是天涯阁的阁奉。所以,胜衣,我既然应承了你姊姊,我们,便是亲人。

傲胜衣一震,睁眼看去,只觉那长飞扬的白衣飘飘女子,其风髓确实有五分像了他的姊姊傲轻衣。

他突然击杆,哈哈狂笑:不错,我们是亲人!

胜衣,便送到此罢!

清笑声中,白衣飘拂,茫茫大海中,踏波而去。

***

弦月悬空,风声过林,万壑松涛如波浪起伏。

四野沉寂,惟有风声入松,虫鸣不息,月光如纱薄蒙,透过竹阁碧窗映入,浅映在窗前挺秀风姿的翠袖女子身上。

名可秀有些心神不定。

白日她和李师师陪希汶钱塘江荡舟散心。前两日收到宋之意的传讯,宫中王贵妃捱不过病体,已逝去。希汶黯然,连日未开颜。名可秀遂与李师师一道,拉希汶出游散心,孰料江上时却差点碰见康王赵构,顿时扫了游兴。

三人回到凤凰山庄,闲游轻语于庄内竹林。暮色将临时,名可秀心跳却莫名有些杂乱。

她心神不安,未回名花流,便宿在山庄。

竹影摇曳,名可秀静立一阵,似是心有所觉,不由自主地飘身下楼,缓缓前行。

夜风轻送,隐隐的似有淡淡清香。

月色如水,隐隐的似带了几分浅柔。

名可秀忽然伫立,一双横波眸子定定地盯着前方松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