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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经略东洋(三)

战舰驶往日本的若狭湾,后面随行着十七八艘前往若狭国和平安京贸易的大宋商船,在海面上以之字形前进。***

海上起了风浪,整个舰队的航速都降了下来,保持着每小时五六节的航速,以便后面的商船能够跟上。世界上最先进的造船技术在大宋,而大宋最新最先进的造船技术凝聚在战舰上,不是后面的商船可比。

卫希颜的官船行驶在舰队中央,主舱内十分热闹,茶香袅袅中围坐了四五人,一边品茶,一边叙谈。

坐在卫希颜左下方的是出使日本的正副使臣,正使户部太府寺卿富直柔,副使礼部文教司郎中张致远。

坐在卫希颜右下方的是三位文士,准确的说三位书商:坐在最前面的中年文士是京城最大的书坊、也是大宋最大的书坊——古今书坊的坊主岑之仪,坐中间的蓝袍文士是明州最大的书商贺章良,坐最下方的绿袍文士是通州寻常书坊的坊主米希孟。

除了岑之仪是从临安出起就与使团同行外,贺章良和米希孟这两位都是临时起意去日本。

这种隆冬时节,除了皮袍商和棉服商外,一般商人都不会在十月之后再往日本,一是海上逆风船行慢,二是天气太冷,日本多数地方泰半会下雪,市场不兴盛,再者临近过年,宋人都有临年节不出远门的习惯,就算做冬服贸易的商人,十一月初出海就是最后一趟,而赶在月底返回。

但就在十天前,明州、秀州、通州这三地忽然风闻朝廷将派遣使团在十一月中出使日本。这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让一些海商、尤其是大海商怦然心动。若与使团同行,既可沾些光彩,又可借使团东风狐假虎威几分,更重要的是有机会和使团官员接触,打探朝廷关于宋日贸易的动向,更或许有幸得了人缘能为以后铺路。

而贺章良和米希孟都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快函,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并且得知副使是礼部文教司郎中,正好比是天下所有书肆的父母官,这个机会显然不容放过。所幸他们的书坊和文具斋都有存货,虽然准备不是特别充分,但来回日本一趟还是有赚头,至少不会贴了行程费用,便将书肆和文具斋全部清空装了箱,紧赶上使团出行。

出行的前两日,陆陆续续有从明州和秀州来的海船开到通州海门港。到出这一日,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中,水师护航战舰一百二十艘,跟随的商船三十五艘,而使团成员出使的坐船不过一艘而已,使团成员都有些无语:这到底是护送使团还是护送商团?

至于使团的正副使臣,看见这番阵容,心里就越猜疑了。

这两位是在十一月初十率使团启程出京,从临安走水路到通州海门港,按诏旨由通州水师护航出使日本。却在通州水师见着了风闻正在江北巡军的卫国师,当下都吃了一惊,然后见到卫希颜手中诏旨,方知此次出使倭国的真正主事者是这位国师枢密使,心里自然犯嘀咕。

两位使臣这一路上都在揣测——卫国师出使倭国是否有不为人所知的内?

这会在舱中喝茶叙谈的几人,除了岑之仪和贺章良二人外,其余人都是头回到日本,正听着岑、贺二人摆谈日本的风风物,不时泛起笑声。

张致远对日本的学制颇感兴趣,虽然出行前就已经调阅过秘书省存档的日本国文教综况,但论详尽自然比不上枢府的军机报,便问起去过日本多次的岑之仪。

岑之仪道:总起来讲,倭国的官学制度就是模仿唐朝。大学寮就是国子监,执掌大学的学事,设有明经道、纪传道、明法道、算道、书道、音道这些科目,教学《诗》《书》《易》《春秋》《礼记》《论语》《孝经》等儒家释义的经籍,还有史书、算学、律法、书法、汉字汉音等。后来,又在地方设立国学,相当于我朝的州学。大学只招收公卿子弟,国学招收地方官吏子弟,都不招收平民。

后来有个叫空海的倭国僧人,这个和尚在倭国很有名,被倭人誉为‘书法三圣’之一,他曾经在大唐学习了很多年,回倭国后创办了一家佛学私学,允许平民入学,这才开了平民子弟入学的先例。之后,倭国便陆续有私学招收平民子弟。但总起来讲,平民入学读书的仍是少数,不及我朝多矣。

自是不如我朝。贺章良接口道,大唐之后,我中原再无士族门阀,但倭国还是士族门阀制,这些士族就是倭国人所称的‘公卿’。选官制度主要依靠士族世袭制,公卿世袭为官,他们的子弟哪还有心思认真求学,即使上大学亦不过做个样子,能做何等官职还是看公卿门第,而不是看学识。这自然造成了官学的日益凋敝。某听平安京的一位私学山长说,以前大学有两成学生出现在学堂就算很不错了。现在,因我朝的影响,倭国朝廷宣诏重视经学,这才有许多公卿子弟不得不返回大学读书。

米希孟咦了一声,说:倭国难道没有科举,不是说学习大唐?

贺章良嗤道:有贡举,但名存实亡。

哦,怎么说?

倭国的贡举制,只以学生为主,学生以外,欲参加贡举,实不可能,这就让无法入学的寒门子弟失去了进身之门。不像我朝,只要身家清白,就能报考县试。再者,倭国通过科举考试的学子只能担任最低级的官吏,而且很难得到升迁。不像我朝,以科举出身为贵。

米希孟明白了,点头道:公卿子弟只需有门第就能做高官,不需要科举,而科举出身的士子只能做低级官吏,长久下去,贡举岂能不衰落?

贺章良捋须笑道:正是如此。

卫希颜突然说了句:其中却有一项好处。

啊?大家表都有些错愕。富直柔愣了下,道:国师这话何意?

卫希颜目光有些幽深,正因为选官制度主要依靠世袭制,这使倭国的私学教育没有把培养学生参加科举考试作为主要的教学目标。也就是说,相比我大宋的官学私学都以求取功名为主的教育,倭国的私学教育少了这些功名、仕禄心,反而将教学的着眼点放在了普及文化和钻研‘有用’之学的理念上……

卫希颜的目光越深邃,换句话说,倭人的私学教育教的是实用学,也就是为我朝许多士大夫所不屑的杂学。但就是这些杂学,能让我们大宋的船只最先进,能让我们大宋拥有那些外番梦寐以求的丝绸技术、玻璃技术、制糖技术、棉织技术,等等。也正是这些实用技术,让我们大宋处在世界贸易的前导地位,源源不断的贸易财富使得我们大宋更加富强,让海外诸番都拜服在我们大宋的商品之下。

试想一想,如果倭国人也学习了这些杂学,掌握了这些实用技术,他们还会像现在这般顺服地俯拜服吗?她手指轻叩几案,笃笃声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他们会用这些技术来强大自己,然后攻打大宋,就像契丹人、党项人和女真人做的那样,觊觎中原的资源,抢掠中原的财富!

她扬起眉毛,天朝上国不是口中喊出来的,后面有文明和实力在垫底。没有足够的底气,所谓的天朝上国那就是自欺欺人。我们的文明确实很悠久、很强大,它是我们的灵魂,但只有灵魂还不够,必须还有容纳灵魂的身体,没有了实用技术,就等于没有力量的身体,被人一打就趴了。

她嗤笑一声道:倭人为什么怕我们?因为我们有战舰,有火炮,有强大的军队!如果没有这些杂学研究出的技术,战舰怎么造,火炮哪里来?

朝中一些文官动辄说‘奇技淫巧’,对杂学不以为然,这是鄙陋之见。经学之道固然重要,它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但技术之道亦不可偏废,它是文明展的先导和卫士。

倭国人为什么学习大唐?是因为被大唐的丝绸、瓷器等华美的奢侈品吸引,然后才有遣唐使访唐,学习大唐的文化,这就是实用技术为精神文明开道。反过来,技术转化的军事实力又维护了文明,不为外寇所欺,使文明得以传承并教化海外,所以,这些实用技术又是文明展的卫士。

卫希颜仰了仰身子,换了舒适的姿势坐在唐式圆腰胡床上,以一种隐含嘲讽的语气道:只要有人类的一天,只要有利益的存在,争斗就永远存在,而国与国之间的侵略和纷争也永远不会停歇。

那些空谈教化的士大夫,只知道挥着儒家经籍讲文明,却不知道,粗暴野蛮的武力之下,文明可以灰飞烟灭。要和强盗讲文明,必得先用实力震慑,打怕了他们,然后才是坐下来讲经讲道谈文明。

富直柔和张致远却听得心中凛然,只觉卫国师这话倒似专门说给他们听,让人刺心。

岑之仪、贺章良、米希孟三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虽然是文人,并且都有举子的功名,但已经不完全是文人,更确切的说他们是大宋的儒商,接受着儒家的思想,接受着儒家的教育,但从商的经历又让他们接触到士以外的阶层,感触到不同于士的思想,比起普通儒生,他们的眼界更开阔,思维更开放、也更活跃,更能接受新事物。卫希颜这些话落在他们耳里,很直接、很尖锐,有些用词还很新奇,但似乎都直指问题的核心,仿佛就是他们长久在思考的那些道理,并产生了共鸣,不由半眯着眼,细细回味忖量,仿佛一杯加料煎煮的酽茶,初尝涩口,细细回味却是韵味悠远。

张致远是文教司郎中,执掌大宋文教,他这厢仔细琢磨卫希颜的话,似乎是从倭国的私学教育说起,再联想凤凰书院的教学便是百科齐举,以塑造学生品行、教导学生学问和思考为主,而不以考取科举为目的,便道:国师您的意思是,倭国私学教育有我朝可借鉴之处?

卫希颜没有答话,反而问他:儒家之学是什么?

张致远道:儒家之学,是以弘道为己任,‘明明德于天下’。

卫希颜又问:何为儒家之道?

张致远道:儒家之道,是弘天下文明,开万世太平。

卫希颜点了点头,道:所以儒家讲修身、治国、平天下,修身是正其心,之后才能治国、平天下,这都是儒家‘弘道’的手段,或者说途径,但不是儒家之道的目的。诸位,可是做此理解?

众人都点头。富直柔捋须道:所谓教育,即教书育人,既要教学问,更要育人品行。以‘格物’‘致知’‘诚意’,而‘正其心’,才能具‘仁’并‘文、行、忠、信’,成为君子。

卫希颜笑道:所以话题还是回到刚才,君子只拿书教化不了强盗,必须有器,这个器是器用,是技术。所以格物不仅仅是修身正心,还要成为技术之学,这样,才能保障君子的强大。这就说到倭国的教育,大唐兴盛时,倭国的经学很兴盛,大唐覆灭后,经学随之在倭国衰落下去,大学寮的经学科目等于是虚设。相反,私学的实用教学却展起来。如果一个人没有品行,手中却有利器,是不是很危险?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品行,却拥有利器,是不是更危险?

米希孟轻呀一声,脸上神若有所思。而岑之仪似乎已经明白了卫国师的意思,只捋须微笑溢于表。

张致远拊掌道:是以,我朝赠儒家典籍予倭国,倡导其重视经学,修身修德,以‘文、行、忠、信’而教之。

所以,倭国私学也必须重视经学,修身正心,这也是为了他们治国、平天下着想。卫希颜微笑着说,侧眸看向张致远,此次出使倭国,张郎中责任重大呀。

张致远会意,神色凛凛道:下官当与倭国太政宫、大学寮商议私学科目偏废之事,当以治经为正道,而逐杂学无用之道。弘扬儒家经学,这符合礼部参政胡安国之意,也符合朝廷意向,张致远这话说得很是大义凛然,毫无心理负担。至于卫国师对倭国是好意还是歹意,就不是他关心的了,只要对大宋有利就成。

***

次日,天光放白,一轮红日跃到海空之上。远处,海天一线,彤红流展。

米希孟用罢侍卫端上来的朝食,在越锦弹棉的襕袍外罩上皮袍,戴好围脖,双手拢着暖棉筒子,徐步出了舱房。清晨的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清新的海腥气。他拉了拉围脖,往船头走去。

便听到隔壁舱房门吱呀一声,身着宝蓝缎面灰鼠皮里大袍的岑之仪走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拱手打招呼,寒暄几句后便往船头踱步而去,寻了个侧风的地方看海上风景。

……快到若狭湾了罢?米希孟眯起眼,茫茫海域的前方仍然是茫茫海面,只看到天际一线的彤红。

岑之仪算了算路程,道:按这风向、船速,大约得明日凌晨才到。语气顿了下,又道,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商船,战舰大约在向晚前就能泊靠小滨港了。

米希孟左右转头看了两眼周遭劈浪前进的庞大舰队,眼睛眨了下,说道:整个水师护送使团出行,似乎……太过于声势浩大了。难道是因为卫国师在使团中?还是想故意扬威震慑倭国?

岑之仪哈哈一笑,道:或许,都有。

便听身后脚步声,伴随着贺章良的朗朗笑声,端成兄,二郎老弟,二位真早呀。

同早,同早。二人转身,拱手而笑。

贺章良看着官船乘风破浪而进,感叹道:真没想到,某等竟能有幸得到卫国师邀约,乘坐国师官船同行。

米希孟也感喟道:这就是人生际遇呀。

他们原本抱着努力接近文教司郎中的打算,谁能料到,上船后才听说那位传说中的国师枢密使竟然就在使团中,并且上了她的官船,品茶论道,比他们原来的打算何止上了一重楼?想想都仿佛还在梦中。

岑之仪捋须笑道:京中传闻,卫国师威重凛然,清远如昆山之雪,不好接近,其实国师向来重视文教,两位又都是儒商,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哦?贺、米二人都起了兴致,贺章良道,先前听国师说‘儒商’,这会又听端成兄说起,不知这‘儒商’之称可有深意?不仅仅是儒生经商之意罢?

岑之仪道:卫国师之意某未听说,但听某家主上解说过。儒商者,既有儒者的德和智,又有商人的财富和变通。儒商,是儒中的躬行实践者,又是商中的诚信君子,以德立身,不谋不义之财,寻求义利之统一。

贺、米二人听得目光灼灼,不由颔,迭声道:不错,不错。

某家主上道,儒商和商人最大的不同,是怀有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和忧患意识,己身达而兼善天下。敝东主道,儒者行商,是儒家弘道的另一种途径,其意义不逊于庙堂。就如子贡、陶朱范公、白圭,便是某等儒商的先贤楷模。

正是。贺章良朗朗笑道,双眼灼灼亮。

他和米希孟都是落第后不仕,因年纪已逾不惑,再求仕进也无多大前途,索性开了书坊做了书商,但家中亲朋说起来,还是面带遗憾之色,让二人心底隐有块垒,而今听得岑之仪关于儒商之论,顿时胸中块垒一消,油生知己之意。

米希孟也神愉悦,忽然想起道:端成兄说的‘主上’是……?

贺章良也很好奇,没听说这大宋第一书坊的书坊主还有主家啊。

岑之仪微微一笑,向南拱手道:某家主上即古今书坊最大股东,其智略深远,怀济天下,某等衷心敬服,尊为主上。

贺、米二人都愣了一下,贺章良啊呀一声,拱手道:听端成兄说来,让某对兄之主上好奇不已啊。不知可有机会,给四郎引见一二?

岑之仪哈哈道:若有机会,一定引见。但某家主上见不见四郎,就不是某能决定的了。

贺章良心思一动。他知道这位岑坊主的背景很深,他的古今书坊在大江以南十分有名,可谓执书商之牛耳,而这位坊主出身江陵名门岑家,是大唐最有成就的边塞诗人岑参之后,其父岑穰是哲宗绍圣元年甲戌科的榜眼,曾经出知杭州,以两浙转运使致仕,在两浙经营多年,留下许多人脉,所以岑家虽然再没子弟出仕,但在两浙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这般想来,能做这位岑坊主的主上,定然更加是位人物。端看卫国师对他的态度就能猜测一二,想来岑家的面子还不足以让卫国师另眼相待,应是给那位主上的面子。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揣测,却不得要领,毕竟线索太少。

米希孟神有些恍惚,隐隐约约觉得,岑之仪说的主上他似乎有印象。

便听岑之仪笑道:说起来最让人敬佩的还是二郎老弟啊,卖了赚钱的香药铺子,开不赚钱的寻常书坊,正是达则兼善天下读书人啊。

贺章良也道:端成兄说的是。又有些好奇地道,明州亦有家寻常书坊,不知和二郎的书坊可有干连?

米希孟回过神来,笑道:何止明州,京城临安是寻常书坊的总坊所在,在江宁府、苏、扬、湖等州,以及鄂州、潭州、邓州、徽州之地,都有寻常书坊,像某的书坊一样,都是寻常书坊的分号。分号和总坊之间并无隶属关系,只有加盟合作,由总坊负责供书和运送,并统一书坊的招牌、外观和内部陈设,分号每年上缴一部分利润即可,运作很便利,不用考虑货源,所以书价能够便宜下去。听总坊的坊主说,这叫加盟连铺经营。

他说着,便想起去年赴春闱,落榜后心郁闷,逛书市逛到了寻常书坊,只见门柱上漆刻一副楹联: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取自大唐名家刘禹锡的诗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后两句诗漆刻在这家名为寻常书坊的门柱上,不由令人浮想连翩:昔日只为贵人所读的圣贤经著,今时已能为布衣平民所读。

米希孟好奇之下进去一看,架售书类极是齐全,又按纸张和刻本不同,论价分层摆放,三楼书最贵,《论语》每部定价三十缗,而一楼摆放的《论语》只售百文,相差极是悬殊。但这些百文书的装帧虽简要,印书纸却不并不劣质,雕版刻工也清晰规整,若只售百文哪有多少赚头?

更让他惊讶的是,一楼书坊贴着张醒目的告示,意思是允许读书人借阅,只要登记籍贯姓名住地后,就能将书借出三日,可供誊抄,书坊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价格低廉的纸墨出售。

他好奇惊讶下向书坊打听,书坊掌事说:这是敝坊东主的宏愿,愿天下读书人都能读得起书,故而廉价售书,十文借书。

米希孟感喟良久,因落第带来的怅惘绪不知不觉消去。从书坊的招盟启事中得知可加盟开分号的规定,便向掌事约见书坊主……

是了,米希孟心道,就是在总坊坊主的口中,他听说过某家主上这个称呼。

他一直敬佩着这位未曾谋面的总坊主上,既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开设寻常书坊惠及天下买不起书的贫寒士子,又有不为人及的智慧,创出加盟连铺这种有利于推广和经营的模式——这是怎样的人物?!

这位主上和岑坊主的主上,会是同一人,还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