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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上京被围

时间回到三月,当南廷宋军停驻在苏素海甸整顿时,其他诸路仍在加紧进军。

三月初十,草原联盟军终于攻下肇州城,打败援城的金军,往上京都城进军。

当进军到距离都城仅五十里的宜春县时,遭遇到戍卫京都的女真京帐军伏袭,被两万京帐军打得溃不成军,一直退回到肇州城才喘下气来。

这一战,草原联盟军损失了将近一万人,整合肇州城的留守部队,还余下三万人马。诸部族族长商议后,决定暂时驻城不进,观望时机。

完颜宗干率领的京帐军打了一次大胜仗,金廷为之振奋,上京城内低迷的士气也得到了回复提升。

但各地失守的战况让金廷才刚振作的精神又沉了下去。

进入三月中,大部分地方不再落雪。虽然天气仍然寒冷,厚逾一尺的积雪仍然覆盖道路,但没有雪暴的天气给诸路进军减少了最大的阻碍,行程都加快起来。

而对金军来说雪暴一直盘旋在头顶,士气仿佛被风雪刮到了天边,再也扯不回来。

金国皇帝的薨逝、完颜宗翰的死亡,让女真人的军心前所未有的狂躁,就仿佛困在雪地的野兽,在预感到要死亡前的一种混乱暴躁。

这种狂躁让女真骑军在战斗之初爆出凶猛如虎的战斗力,但战斗的节奏呈现一种狂乱的状态,完全没了章法。女真将领已经无法掌控战场的进退,而这种狂躁下的凶暴无法持久,很快被掌握战斗节奏的敌军破开阵形,分割围杀。

相比女真人尚能战斗,他族军的士气更为低下,往往打不了几回合就败退,甚至许多士兵当场倒戈。

三月十八,耶律大石率领的一路复辽军轻兵突进,在城内契丹人的内应下,攻下临潢府(内蒙古巴林左旗)。

打下临潢府对复辽军意义重大——这里就是辽国的都城上京。

复辽军内无数的契丹将士号陶大哭。

耶律大石趁机表宣讲,号召金国境内所有的辽人都站起来,驱逐女真,光复大辽,恢复大辽盛国的荣光。

在复辽军拿下故京的鼓舞和耶律大石的宣召下,临潢府路的契丹人纷纷起兵献城。未几,北京路与临潢府相连的州县也纷纷反了女真,向耶律大石投诚。

至三月下旬,复辽军已经统合出一支九万余人的大军,又会合前来联盟的草原军,共集十二万军队,改称大辽联军,浩浩荡荡开赴上京。

三月二十九,金廷统合二万京帐军、奚族和渤海族四万,共六万军队陈兵宜春(大约在今哈尔滨太平机场那带),在此阻击十二万复辽联军。

两军在这片开阔的平原上大战一场,鼓号震天,嘶吼喊杀,尸横遍野。从上午巳初一直战到下午申末,连连拼杀四个时辰,都打得人马皆疲,方鸣金收了兵。

这一战,大辽联军共死伤二万余,金军也死伤万余——奚族、渤海族军占了大半。

接后两日,两军都暂时休整,没有再战。

而此时,在各路都如狂风摧扫的气势下,北廷、西夏、高丽三路军也都打到了上京城百里外。

四月初二,北廷七万宋军率先抵达上京城下,在西南城外约二十里处扎营。

趁宋军立营未稳,完颜宗磐统集一万御帐军和四万他族军突袭宋军。

北廷军出兵五万,悍然迎战,车阵、步阵、骑兵三军配合,大败金军。完颜宗磐损失了七八千人,灰头土脸退回城内。此前他就因河北战败而埋下了对北廷宋军的恐战阴影,经此一败,对北军的畏惧又加深了两分。

因为北廷军进逼城下,完颜宗干不得不率军回防京城。

眼见金军主动撤退,耶律大石派出探马,得知北廷宋军已逼至城下。次日,下令留军八千驻守后方,其余九万人马全部开拔,踏过宜春,一直开进到上京城西北外十二三里,才下令停军扎营。

四月初三,高丽军打过隆州,集六万军队逼至金都,在南城外十数里扎营。

完颜宗磐对北廷宋军有恐战阴影,对高丽人却带了不屑,率领麾下一万御帐铁骑和两万他族军突袭高丽营。

高丽人以五万马步军迎战。

高丽人的战斗力虽然不及号称金军最精锐的御帐铁骑,但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带着挟胜而来的气势,反观金军则士气不足。双方战了一个时辰,各有损伤,金军虽然占了微弱上风,但高丽人后面还有两万人没有蓄势以待。完颜宗磐便下令收兵回城。

此战,双方各有三四千人的损伤。

完颜宗磐通过这一战摸到了高丽人的实力,心中自有比较和计量。

之后两日都无战事,城外的三路大军都在忙着伐木造攻城器械,而城内的金军也在忙着造守城器械,城内城外暂时形成了宁静。但城内的气氛并不宁静,所有人都知道敌人打到都城下面了,十几万大军围城,人心惶惶。

面临覆国危机,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两派已经放下成见,联手制敌,连日来不断召集百官,紧急商议退敌之策。小皇帝完颜禀完全成了御座上的摆设,每日坐在那里,却只能茫然地看着百官争得面红耳赤。

久议没有良策,一些女真都统、万户暴躁起来,大骂汉官、契丹官,倒仿佛宋军和辽军是这些奸臣招惹来的。

殿上的汉官和契丹军都统不由怒目而视,便有口舌锋利的汉官讥刺说:女真铁骑不是号称过万无人敌?怎生就被敌军一路打到都城了?

一名脾气暴烈的女真万户大怒,拔刀上前便砍了那汉官的脖子,鲜血溅了一地,头颅骨碌碌滚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

殿上惊呼一片,所有汉官都面白颤栗,契丹军和奚族、渤海军的都统脸色都不好看。南院枢密使时立爱气得抖索着手指,猖狂!猖狂!尔辈无视朝纲……那女真万户向前挥了下刀子,被完颜宗磐瞪目喝斥,退下,不得对枢使无礼!下之意,那名被砍死的汉官却是白死了。

朝议是议不下去了,所有汉官和他族军都统都阴暗着脸色退了朝。

新任的北面城守御都统完颜昌低声对完颜宗干道:这些人……可都得防着。

完颜宗干一脸阴鹫地微微点头。

他从来就没信过汉人和契丹人,偏生太祖和太宗——朝议刚刚定下的大行皇帝谥号——在位时都说要重用汉臣,真出了事,这些只会拽文的汉官顶个屁用。

以后朝殿议事,不能再让这些汉官和契丹人参与进来,谁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已经和外面勾搭上的异心之臣?

此时,完颜宗磐心里也这么想着。

尽管皇父临终前给他留下几名汉臣,让他信重倚为谋事之臣,但他骨子里并不以为然,这些汉官也就治内得行,用来安抚城内民心便可,军议就不必参与了。

围城对峙的日子便在风暴暗隐的平静中又去了三日。

四月初八,西夏大军也终于打通北京路、咸平路,过隆州进抵上京。

金廷集四万人马在西城二十里外以逸待劳,伏袭西夏前军,略有小胜后便收兵回城,从交战到收兵不过半个时辰。

西夏前军伤亡二千余人,衔尾在金军之后追击,追到离西城十里处,停军扎营。后军一万步军没有进军,在后面的山林伐木,打造攻城器械,运往前营。

城内城外再次对峙,大战前的安静。

四月初九,从苏素城出的南廷宋军最后一路抵京,直接开进到上京城东城外的三里处扎营,而后军大营背临松蓬山,让金军骑兵无法从后方袭营。

金廷的女真权贵愤怒了。

南人忒得狂妄,竟敢逼京至如此,当他们大金铁骑是软面团子?

但完颜宗干和宗磐动了狡猾心思,怂恿他族军大军出城,将南军刮去的财物抢回来。

京城内的契丹、奚族和渤海贵族正对南军恨得牙痒痒的,但从赎回来的俘虏口中得知,南军如铁流般不可摧,各族都统又都犹豫了。

宗干、宗磐等人极力怂恿,说南人再厉害,能抵挡得住你们两倍的兵力?又说至不济也可及时撤军,不过三里地,倾刻便回城,南军兵力不足,还敢追杀你们?又说南军远途而来,正是疲兵,趁其立营不稳,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三族军都统心里鄙视:疲军个屁,不到二百里路,南人行军整整用了九天,说游玩还差不多。

但之前为了应付南军索价赎俘,三族军都统在筹赎资的同时也趁机搜刮了不少钱财,族内都积着怨气,倒不如统合大军攻打南军,让这股怨气泄到南人身上去。

于是,契丹、奚、渤海三族军都统集合六万军队,开了东城三门,杀将出去。

之前,各路还没有围城时,金廷为了方便将来守城,而松软的雪地明显不得于骑兵冲锋,遂将遣出数万汉军将京城周边十里内的积雪之地都推车碾实。此时,六万三族大军行进在雪地上十分迅速,分三路进攻,绵延铺开了一里。

当一万前军行出二里,进入到南军驻营一里内时,便听见半空中传下仿佛破开空气的呼啸声。跟着,便听见轰隆隆的巨响。人、马被炸上了天,有的在半空中便已缺肢少腿,没了完整形状。

前军恐惧大叫起来。

轰隆隆的雷鸣巨响声持续了半刻。

其实,这通炮击并没有折损金军多少人马,但那种从天而降的霹雳炸雷般打击却让人心恐惧慌乱起来,许多士兵磨蹭着不敢往前。

便听,似乎上百面金钹清脆轰击。跟着,铿锵如利剑插空的歌声响声。

咔嚓!咔嚓!咔嚓!

那种音律就好像是数万枝铁戈在咔嚓交击,带着锐不可挡的气势,如铁流般摧山而至。

踏!踏!、踏!……

南军铿锵行进,一万双毛皮军靴统一抬起,重重踏下。

明明是一万人在行进,出的声音却只有一个——

踏!

军歌的音律咔嚓!咔嚓!咔嚓……

行军的脚步和着鼓点,踏!踏!、踏!……

金军前军的一万士兵觉得快要崩溃了。

那整齐又沉厚的脚步声仿佛是踏在他们的心口上,那铿锵的金戈之声仿佛是敲打在他们的耳鼓上,颤栗,窒息,喘不过气来。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大叫一声跑啊!这一声便如同是最先破堤的那股洪水,立时带动整个洪流将大坝冲垮,无数士兵哗然转身,大叫着往回奔逃。

唧——尖锐的短笛声吹响。

南军摆在步军两翼的三千骑兵霍然冲锋。

以尖锥阵突进。

锥进,锥进,杀!

拔马,椎尾变椎头。

锥进,锥进,杀!

三千南军骑兵如两枝锋锐之枪,将六万金军冲散阵形,来回穿刺突杀。

许多金军士兵在奔逃中互相冲撞跌倒,跟着就被后面的溃兵哗啦踏过去,多半剩了入的气。

三族将领狼狈地率着四万多人逃回城内,大叫着关城门!关城门!甚至还有五六千人来不及逃回城,就被绞闭的城门关在外面。

城头上的金军并向下面射箭,防止宋军突进到城下。有不少金兵中箭,惨叫嘶骂之后,余下的金兵立刻转身往宋军那边逃,一边丢弃兵戈,一边大叫投降!投降!

四里外的松蓬山上,雷动领着宗泽、曲端、岳飞、张所、刘锜等北军大将,站在山顶高处观战。

目睹南军骑步军作战,一万步军甚至没有与六万金军交锋,仅仅只用铁流般的气势就将金军嚇得不战而逃,张所不由慨叹,好一支铁军!

曲端波澜不惊的眼睛中此时也是利芒闪动——这,就是将来的敌人!

雷动转头看向岳飞、刘锜,此骑军如何?

二人目中都迸射出兴奋炽热的光芒,可以一战!

宗泽捋须远眺前方,脸色凝重。

他看事看得更全面,想得也更深远。

大宋靖康之前,天下禁军百万,三分在京师,三分在西军,河北河东也占三分,余下的一分,才零散分布在南方各路——是公认的打仗最末,吃空饷第一。

然而,就是这帮乌合之众,被整治成了这样一支令五六万金军不战而溃的铁军!尽管只是他族军,女真的勇锐并不在其中,但无论先声夺人的战术,还是南军的气势,骑兵的锋锐,都足以让人惊叹。

更让宗泽惊叹的,是卫希颜的治将本事。

靖康之前,天下禁军论得上号的将领,六分在西军,二分在京师,二分在河朔,而南方只有个别从京中被排挤出去的禁军将领,极少有大将之材。

但是,攻打金国上京的南军统将竟然不是种瑜、吴阶、韩世忠、蒋宣、高师旦这些已经成名的大将,而是两位进士出身的文官。但仅观今日一战,便知其将才!

宗泽灰白的眉毛微垂,以如实的态度评价道:南廷卫国师,治军、治将,皆为当世之奇。

雷动仰大笑两声,伸手戟指山下南营,此,为吾等强敌!

他负手望天,豪气直插云天,雄杰气势令人心折,昂然道:人生在世,当与强手搏战,方不负立于天地之名!

众将心中鼓荡,齐皆生起熊熊战意,轰声道:然!

正准备下山时,便听一道清远悠长的声音仿佛回荡在山顶——

诸君好走,不送。

宗泽等人一震,原来他们悄马上山早被南军察觉。

雷动大笑,传气入营——

君若临营,吾必远迎。

卫希颜悠然清远的声音传上山巅——

临营就不必了,吾当在乾元殿候君。

乾元殿是金廷大朝之殿,相当于宋廷的大庆殿。

这意思是,南军会在北军之前破城,占金宫?!

宗泽等人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这是挑战,明晃晃的挑战啊!

雷动长声大笑,雄浑声音响彻山下南营——

善!吾当携金主而至!

俘虏一国之君才算亡国。

卫希颜清然一笑——

如此,拭目以待。

谁胜谁负,走着瞧吧。

雷动也敞然大笑——

然,拭目以待。

两位宗师、当世奇杰,一在山上,一在山下,相距高山,语隔空交锋,却不带一丝烟火气,仿若闲庭交谈,锋利隐在语之下。一番交锋,可谓不相上下。

无论山上的宗泽等北将,还是山下的南营将士,都听得心潮起伏,激动难平。

这是约战吧?这是下挑战书吧?

南军营内不知是谁带头,霍然吼了起来,转眼,便汇合成齐吼声——

必胜!

必胜!

必胜!

雷动仰大笑,多谢佳音相送!带领众将策马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哐哐哐,下章分赃~~~~呃,是分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