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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Act2·古风朝堂

帝崩。

皇帝沉疴已久,气血两枯,多日来缠绵于病榻。白国上下皆有隐隐约约预感,不少人担心他熬不过今年冬天,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想到,居然初初入夏便撒手人寰。

谢枯兰自皇宫中回去后就病倒,且来势汹汹。他早年时因白棠所下之毒命在旦夕,虽然被云泽晏家救回,终究是身体大损。勉力熬过这么多年,内里早已衰竭。白棠死后他心情激荡,心神俱损,当天便一病不起。

随光乐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朝堂、家中俱需要他留意。两处奔走不日便消瘦了大圈,谢九微整日守在谢枯兰身边,灵力流转不休,只是堪堪吊着口气,不多时,也变得苍白憔悴。

“父亲,你何必为他伤神如此,不值得呐。”

那日随光乐刚从宫中回府,便听到谢九微悲痛之声,少年素来清冽的嗓音,此时沙哑粗粝,竟是隐隐带了哭腔。

谢枯兰瞧得他进来,勉强提起些精神,道:“汝歌,你且过来。”

随光乐当即走到谢枯兰榻前,对上一双清湛眸子,碧水清渊一般,却带着沉重颜色:“我死后,你照顾好小微。”

随光乐点头,道:“我知晓。”

谢枯兰急促笑了两声:“我原本以为你想与小微缔结婚盟,是为了谢家助力。小棠告诉我你愿意此后远离朝堂,镇守边疆......倒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小微连皇位也不要。”

“原本我应该相信与你,但是......”谢枯兰不知此时想到何处,神色竟有几许空茫与惨烈,似乎想到了难测的世事,“你须答应我,今生不论小微做了什么,不得有负于他!”

“父亲......”

“立誓!”谢枯兰厉声道,“你发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此生必须珍他爱他,不能负小微分毫。”

随光乐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苍天在上,碧空为鉴,我今生必不负于谢九微,如违此誓,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枯兰深深看他一眼,厉然气势消弭无踪,忽然轻声道:“小棠儿子不过一手之数,你倒是生的最像他。”

那种怪异感再次浮现起来,随光乐却找不到根由,只能顺着谢枯兰的意思点头。

“师兄不久后就会赶来,父亲,你撑住。”谢九微早已是泣不成声,紧紧抓住谢枯兰的手。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本也已经到了大限之年,撑不了多久啦。”谢枯兰淡淡笑道,轻柔地抚过谢九微发顶,似乎带着无限留念,“你师兄救得回重病之人,却救不回将死之人。我走以后,小微,好好和汝歌过日子,不要任性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乖?”

言辞慈和,倒像是在哄三岁幼童。

“不要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出来,伤人又伤己。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伤害最在乎你的人。既然这已经是你的选择,那么就要一力承担,小微......小微?”

渐至低不可闻。

昔年风华绝代的少年郎终于走到生命尽头,于病榻之上缓缓的闭合双眼。

谢九微悲不自胜,想到昔日父慈子孝和睦时光,双目泛红,放声大哭,隐隐间竟然有昏厥之兆。

随光乐一掌劈向他颈侧,只想将他打晕,不能再这么哭下去,只恐伤心伤神,却被谢九微反手挡住。从衣袖里甩出个明黄色长轴状东西来,漠然道:“父亲给你的。”

那东西“砰”的一声掉在地下,随光乐也无心去捡,谢九微愣愣看了他一瞬,忽然身体一晃,倒入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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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黄色长轴状物事,却是一席诏书。上面说的分分明明,倘若白随尘有残害兄弟之念,白汝歌可凭此诏行废立之事,自行废掉旧帝,另立明君。

那字体力破纸背,笔走龙蛇,分明就是白棠亲手所写。

随光乐至此方知那怪异感从何而来,谢枯兰不是不信他,而是怕他得到这东西后性情大改——前车之鉴,后车之覆。毕竟他亲手教出来的白棠都能够对授业恩师痛下毒手,何况是身为白棠子嗣的白汝歌?凭借此物,要是刻意设下圈套,诱使白随尘入彀,白汝歌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

难怪谢枯兰不放心与他,利欲熏心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只怕这番旨意,连白随尘都不曾知晓,恐怕少不得如芒在背。

虽然这圣旨现在于他并无用处,倒是可以在白随尘真的迫害时拿出来。

“恐怕要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你也拿不到这番旨意。”

“我知道。”随光乐对998说,摆明了就是因为谢枯兰才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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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新君立。

白随尘一道旨意,让他护送棺椁进入皇陵。

彼时谢枯兰初丧,谢九微彷徨无依,心脉受损再度病倒。随光乐日日夜夜不歇气的将真气流转送入,自己也憔悴不堪。

白王族陵寝远在千里之外的频伽山,距离王国权力中心何止万里之遥,只怕自己送棺椁去,回来时白国内大局已定,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此事却很合他胃口,随光乐本来也没有耗在这里的打算,能够逃脱出去最好,他尚且想要认识这个世界。如果不考虑任务,那么游历天下也是很好的选择,那并非是他随口所言。

何况谢九微要将谢枯兰送回碧空涯。

“我父亲也出身碧空涯。”那日少年醒来,心神动荡,周身防备也松懈下来。两人都是亲人初丧,在被窝里挤着,肌肤相贴,比之平时亲近了不少。

“你没有想到吧。”

随光乐点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谢枯兰居然也会出身于碧空涯。出世之人,怎会遁入凡俗?况且以素日所见,谢枯兰并无半分灵力。

“他是白国谢家的子弟,机缘巧合之下拜入碧空涯月脉,成为长霄尊者关门弟子。但是当代弟子却并非一人,尚还有一人先于他拜入长霄尊者门下。”

“碧空涯历代只传三人,曜月星三脉各分其一,各自引动天象之力,成为下一代尊者。而其余没有被选上的,则是成为‘辅’,从名字上便分清主次。有部分引灵之力,却比不上获得传承之人。”

随光乐听到此处,隐隐然有了猜测,果然便听得谢九微继续道:“长霄尊者选了他的大弟子明河来继承衣钵,而我父亲却只能做‘月辅’。他心里不愿意做‘月辅’,宁缺毋滥,但是他和明河尊者关系甚好,也不愿意让明河为难。碧空涯下诸多术法却又只能由门下弟子学习,父亲若不做‘月辅’,相当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地位,也没有习得那些术法的资格。”

“长霄尊者......要废掉了他的术法,让他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待在沧渌里,也大可活的自由自在。”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就算废掉学过术法,脑子里也依然记得,保不准哪天就可以使出来。为了以防万一......”

“他亲手废掉了自己的灵力。”谢九微一字一顿,深夜里听来,无限凄然。

怀中少年说至此节,已然瑟瑟发抖,宛若秋风落叶,飘零无依。随光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小微,小微......”

好半晌才把他安抚了下来,谢九微似乎是畏寒,更深的偎依到了他的怀里,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傻?”

随光乐没有回答,谢枯兰得不到传承,宁可废掉自己灵力,这其中取舍,他只是旁人,也说不清。

“沧6上不知凡几想要拜入碧空涯,偏偏他入了还离开师门。长霄被气得够呛,当时都恨不得一掌打死他,只说此生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孽徒......结果后来他生命垂危,还是长霄出手替他吊住了一条命。不然哪里捱得到云泽晏家赶到?要不是早年自废灵力,身体大伤,你当白棠能奈何的了他?早在回到白国之前,就已经是心伤神损了。”

结果......正是疲弱时节,遇到白棠,好容易将垂髫稚子拉扯大,却被反噬一口。

随光乐只能叹气,他甚至接不上话,只能不住地拍着少年的后背,唯恐他心神受损,将炽烈真气缓缓度入。

熟悉的暖流再次走遍全身,谢九微怔了怔,按住他:“你不用这样,我出身于碧空涯星脉,好歹也是亲传弟子,并没有那么孤弱。”

“但你这阵子亏空甚为厉害,何况你本来就带的病。”随光乐只是将真气度过去,“我答应他,会照顾好你的。”

谢九微长睫低垂,投下淡淡阴影,遮盖住眼:“虽然新君即位,还算不得尘埃落定......你,真的不想去再争了吗?”

“原本就没有想过,何谈‘再争’?我带你去频伽山将父皇送去陵寝,然后我们再折道去其他地方,你少年时候病弱,我少年时一直长在白国,囿于原地。天下之大,又何必拘泥于一方?不如游历,方不虚此生。”

谢九微静默一瞬,清浅一笑,容颜似雪静切,却再无冰冷之感:“好吧,我带你去看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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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两人启程,浩浩荡荡向频伽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