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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Act6·古风鲛人

装着“霜崖丹碧”的雕花小盒,除了没有那几笔写意兰草,分明就和当年白棠交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兜兜转转,竟然在百年前又到了自己手上。

随光乐哭笑不得,心思百转,注意到盒底还有一张雪白纸笺。上面字体圆润可爱,玲珑秀气,却是在诚恳向他道歉。

末了还画了个小小鬼脸,在画着的装着草的包袱上用丹砂打了个鲜红大叉,旁边还糊着一支细幼兰花,下面画着个小水潭。

随光乐:……

草包,“兰”花,水“泽”,大叉——

这是说,易兰泽不是草包么qaq。

如此凶残的方式,真是,球放过啊qaq。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自己房门就被拍的“叮咚”作响,睡的迷迷糊糊地随光乐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昨天依在谢清明身侧那小童是谁?

他生的唇红齿白,颜色鲜亮,雪玉做的一团儿,软言蜜语撒起娇来,完全招架不住。

998一边唾弃自己的宿主抛弃了革命,一边儿开开心心的看小白团子玩儿。

那小童说他名唤“白沧河”,直叫随光乐太阳穴突突突跳。

这尼玛和白王室一个姓!!!

白沧河将“霜崖丹碧”作为赔礼道歉给了易兰泽,最后这玩意儿又回到白棠手里,然后被白汝歌接过,喂给了谢九微——

这究竟是什么奇葩的剧情!!!

他脑子里一群草泥马呼啸奔腾,面上还要带着笑,被白沧河拉得踉踉跄跄。

白沧河神秘兮兮地说带他去看一个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还要爬这么久的山!这不是坑爹么!

等到随光乐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随着白沧河走了许久,此刻却走进一片小山谷之中,或许只能算两山之间的低洼之处。然而在山谷中却铺着整齐光滑的石板,教人想起来现代之中那些供人们娱乐的广场。

然而细细看来却有不同,那平整石板约有十丈方圆,磨得光滑水亮,日头下竟是光可鉴人。隐隐可以见到石板间条理的纹路,倒像是在其间藏住了云烟。

石板上被刀削斧凿,劲道甚重,留下十九道笔直痕迹,却是一方棋盘。南北疏疏落落搁着数枚石质棋子,黑者深浓,白者清透,应是与棋盘同一材质。

随光乐瞧着那棋子上凸下平,一枚枚直径约有一尺,纵然不知晓材质,但观棋子大小,亦可知分量不轻。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白沧河摇头晃脑,装作老学究样,摇头晃脑道。

随光乐:……

他伸出魔爪捏了捏白沧河的小脸,包子脸都被捏红了的白沧河嘟着嘴气呼呼地给他解释。

白子以沧浪清水洗濯,以褪杂质;黑子以沧浪浊水洗濯,更显沉凝;棋盘据传是从碧空涯沧浪水底起千年云石雕琢而成,重逾千斤。单单是这一方棋盘、这数枚棋子,就不知价值几何。

沧浪水……

随光乐念着这个名字,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沧浪之水,天下珍奇。”白沧悠悠道,稚弱面容上现出几分悠然神往之色出来,“可铸剑,可修炼,可洗髓……且天下间若有一个地方可看遍沧6所有莲花,那必然在沧浪水无疑了。”

随光乐心中一震。

.

“你说沧浪水里,会有龙骨莲花吗?”随光乐小声问道。

998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千钧棋秤处归来,想到白沧河日间所说之言,不由得怦然心动。白沧河道沧浪水里可看遍天下所有莲花,只让他一瞬间就联想到鲛族龙骨莲花。

之前998说恐怕只有碧空涯里才有能使龙骨莲重开的办法,莫非就是这沧浪之水?

这样一来,最后的胜利,他说什么也不能够放过。

然而真正到了那一日,他才发现自己想的实在是太过于简单。

纵使他脑中智谋千千万,纵使他早已经将这局棋背的滚瓜烂熟,也解决不了现在的情况。

他,没,法,儿,下!

从千钧棋秤回去后他只想过自己从谢九微处得到的棋谱是否正确,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凭借自己这个弱鸡身材,究竟要怎样才能拈起南北的数枚棋子。

难道要他哼哧哼哧地走到棋盘边上,再哼哧哼哧地将棋子拖回来,放在棋盘上吗?

这样不出十步,估计自己就已经累得个半死了。

随光乐:qaq。

他此刻的窘境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让他恨不得抓住998给痛殴一顿,让它给自己弄这个弱不禁风的身体!

苏暮遮还在一旁谦谦有礼,语带微笑:“易公子如果身体不便,便是亲身下阵,自棋秤外取来棋子,也是无妨的。”

无妨你妹啊无妨!

对弈是风雅之事,要是他满头大汗地去搬棋子,形象都毁光了好么!好不容易才挽回来的那么一点点形象呢!

何况他身旁苏暮秋眼里的嘲讽之色如此明显,苏暮遮这么说,分明是想折辱他。

苏暮秋翘起唇角,俏生生道:“你自己下棋,现在,又不愿意去搬棋子了么?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法子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随光乐直觉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苏暮秋笑吟吟道:“现在就投子认输啊……呵,我忘了,恐怕你现在,连投子认输的力气都没有了罢?”

欺人太甚。

随光乐心里简直是怒火直冒,分到这个弱鸡身体他就很不爽了,苏暮秋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他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里知道苏暮秋突然一声娇喘,抬袖捂住眼睛。

“哥,他欺负我!”

随光乐:……

这个时候他其实可以安慰自己,好歹自己的智商没有脑残qaq。

先前只是比拼围弈之道,随光乐他尚且有法子。此刻却是要加上武力——完全戳中了他死穴。

眼见着陷入僵局,终于有人轻轻咳嗽一声。却是一名老者,白发苍苍,精神矍铄。他似乎威望颇高,此刻他一出声,四周顿时寂静。

那老者将目光移向他,最后道,只要他能在场上找到人替他行子,那么,比赛就可以继续下去。

乍一听来几乎是天上掉馅饼儿,然而再一想来,又哪里有这么简单?随光乐抬眼四望,在场诸人自己认识的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还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他们已然退让一步,然而这一步对于随光乐来说,却并无甚太大意义。

他原本以为这一届的稷下大比只是斗智,没有想到走到最后,却依然要斗力。

“不,乐乐,还有人的。”

同一时间,随光乐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花树下神游天外的谢清明。

他原本不知望向何处,一派天高云远,闲散之姿。忽而若有所觉,侧过头来。

遥遥的对望,他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恳求之色。

谢清明会愿意帮他吗,即使是下意识向他求助,却也免不了心中忐忑。

随光乐正是不安之际,就见他步履轻移,徐徐行来。

周围人已是惊到了极致,直到谢清明在易兰泽身侧坐定,才终于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

苏暮遮亦是一脸愕然,似乎没有想到,最后对方请到的帮手却是谢清明。

太初门下之人似是想要反对,只被谢清明淡淡扫了一眼,顿时噤声。

如此一来,再无一人敢反驳他。

“这不奇怪,乐乐,你要知道他差不多是这一代沧6稷下学宫里的拔尖者,很多人都猜他的实力或许已经能够与碧空涯弟子媲美。”

至此双方坐定,谢清明随手一拂,登时一枚棋子就滴溜溜在棋秤变旋转。他神色淡淡,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其上:“平面朝上,易兰泽执白;凸面反之。”

他此刻说来,并无一人异议,皆是目不转睛盯着那枚陀螺般旋转的棋子,俄顷,眼见着那棋子旋转减慢,竟是将将要平面朝上。

苏暮遮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喝道:“且慢!”他蓦地一掌击出,那棋子转速登时加剧。

“作弊,作弊!!!”眼见此景,998不由得尖叫起来。

随光乐心里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等着那棋子转速缓下来,孰料片刻过去,竟又是凸下平上。

苏暮遮只是蹙眉,又是一掌拍出;他连连击出几掌,棋子每逢势缓又是加速,竟是每一次都是平面朝上。

那棋秤边老者现出不悦之色,忽而枯瘦右手拍出,那棋子登时被力一击,陡然拔起三丈直飘云中,又瞬时落下,直激起金石之声。

诸人耳中皆是一震,定睛一看,那棋子竟然是陷入沧浪云石,光滑平面于棋盘浑然一体。

老者此时才不悦道:“开始罢。”

苏暮遮心中一声苦笑,暗道自己心思被全数看出来,纵然他开始怀疑谢清明作假,然而老者出手,特也无话可说,只能看着易兰泽执白先行。

易兰泽似乎也为老者一手所惊,神魂未定,只低声道:“……多谢你,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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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易兰泽行白,苏暮遮执黑,谢清明只替易兰泽行子,就这么下起来这一局千钧棋。子子落座皆有金石之声,响声铿然,无意间看到身周,竟然已有人倒下,神色痛苦之际,不忘捂住双耳。

此时此刻随光乐才真正明白,这一局棋并非单单斗智,内力心法无一不可缺。周遭之人为那金石之声所激,内里弱者已是不支。

脑中突然浮现起解释:千钧棋,旁观者因为声音扰乱内息,而坐于棋盘上者则是产生幻觉。

他心中一个激灵,登时稳住心神。而他眼前棋生幻象,竟然是将脑海中浮沉记忆给尽数勾出,只怕定力稍弱,就会落得个神亏心损的下场。

棋秤上黑白两分,黑子形势连绵,死死绞住白子。此时黑子占优,白子大龙被围,随光乐装作死死盯住棋盘,忽而感觉身侧有人投来视线。

谢清明!

脑海间陡然想起来,易兰泽初次输给谢清明,正因为大龙被囚!

眼前形势和那局棋何其相似!

他想到了之前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应对之法,那搏命打法只显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