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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 婆媳

褚守成被娘这样一说,顿时忸怩起来,拉住褚夫人的袖子:“娘,儿子这不是气不过吗?”芳娘端着一盘点心过来笑着道:“娘不是说你这事做的不对,只是面上这喜色不该带出来,都说六亲同运,哪有这妹夫被人揍的猪头似的,你做舅兄的还在这欢天喜地,这不是告诉旁人,这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

褚守成呵呵一笑伸手拿了块酥糖塞进嘴里,低下头不说一句话。褚夫人见儿子儿媳这样,脸上都笑开花了,拉住儿子的手:“你媳妇说的对,有些事,是要做好表面,走,吃饭去吧,今儿给你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脑。”

褚守成头点的鸡啄米一样:“嗯,知道娘心疼儿子,娘到时也要多喝两碗。”左手儿子右手媳妇,褚夫人把他们俩的手拉在一起:“等你们过了年再给娘添个孙子,娘啊,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了。”

芳娘耳根有些发红,褚守成看着芳娘,目光有些灼灼,春歌已经带着丫鬟摆好饭菜,看见芳娘害羞,春歌没有像平日一样说两句凑趣的话,只是抿唇笑着服侍他们用饭。

顾家那边也有告官悬赏让人去寻谁打了顾三爷。可是那花街柳巷之地,多少泼皮来了又走,去打听就如大海捞针一样,哪里寻得到根脚?

顾三爷躺在床上气的咬牙切齿,上次打的那个人又来拿医药银子,又说了几句嘲讽的话,顾三爷恨的要把他们打出去,就被他们说顾三爷做事不好,说了的话不算数,若再不给就要去告官。顾三爷就算快气死,也只有把三百银子给了他们。

闹闹嚷嚷,这件事让众人看够顾家的笑话,顾三爷伤好之后也有些日子不敢出门逛去。消息传回褚家,褚夫人晓得顾家那边寻不出踪迹,把这件事放下,一心只过自己日子。

芳娘既做了褚大奶奶,又渐渐掌起家里的事,褚夫人也常带着她出门应酬。褚家娶了这么一位做大奶奶是全沧州城人都知道的事,只是见过芳娘的人少,纷纷猜测褚家娶了个什么样的天仙回来。

等见到芳娘真容,容貌还能称的上秀丽,但和绝色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那日洞房之中顾三爷被赶出去也是人所尽知的,想来脾气也不算特别好。不免有些私下议论,见了芳娘面上笑着,私下也窃窃私语。

头一次应酬完,褚夫人还怕芳娘往心里去,谁知芳娘并不在意,反而安慰褚夫人道:“这些人总还不会撕破脸骂到脸上的,要说言语恶毒,当日在桃花村听到的和这些比起来,瘙痒都不够。”

褚夫人也笑了,笑里十分欣慰:“你说的是,只是人心难测,这些人虽面上和气,但很多事是在背地里做的。”芳娘只笑不说话。

此后应酬褚夫人心里安定,和芳娘两人说笑自如,笑声多了,那些窃窃私语也慢慢少了。转眼又到年根下,褚家也要忙着过年,预备年礼,打扫各处房屋,收拢账目。

芳娘新接手褚家的事,自然也要忙着这些事,这日正拿着衣料让褚夫人瞧瞧可要选几匹出来做过年时候新衣,外面就传来吵闹之声,不等芳娘让人出去瞧瞧,就看见有人闯了进来,瞧见坐在里面的褚夫人和芳娘,这人站住脚一口吐沫就吐到褚夫人身上:“呸,褚太太,你我也算相交多年,哪有你这样做大伯母的?挑唆着你侄女和丈夫闹个不休,还让人打了你侄女婿,你这样的行为,说到天边去也没有道理。”

褚夫人头一偏,那口吐沫并没吐到脸上,瞧着面前的顾太太站起来微皱着眉:“顾太太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顾家也是有身份的人家,哪有当家太太冲到人家内室骂起主人的事?”顾太太身后又走进来几个人,是这边的下人,领头的婆子见顾太太如此,忙上前行礼:“太太,小的们拦不住顾亲家太太。”

芳娘已经示意她们出去,顾太太已冷笑一声:“你说的好听,三奶奶本来好好的,来你家借了三百银子回去,就变得阴阳怪气,没有半点女子柔顺之态,亲家太太我是久知她为人的,绝不会这样教导女儿,思来想去只有褚太太你,你不但把亲家全家赶出,现在又做这种事,是不是要逼的亲家全家在沧州无立足之地才肯罢休?”

顾太太说完就对褚夫人怒目而视,芳娘刚要开口,褚夫人对她轻轻摇了摇手,接着褚夫人才瞧着顾太太:“顾太太今儿来是为什么?是为二婶婶打抱不平呢还是为守玉行为来骂我的?你也要说出个章程来,我好和你辩一辩。”

见褚夫人没有半点后退,顾太太面上的恼怒之色更甚:“这两桩事本就是一桩,若不是你太过分,怎会欺负的亲家他们如此,若不是你仗着借了三奶奶三百银子挑唆她,她又怎会变的如此?”

褚夫人重新坐下来,也不招呼顾太太,微笑着道:“我还真为二婶婶感到欣慰,能有您这么一位仗义执言的亲家母,只是顾太太难道不明白,分家之前是什么情形,分家之后又是什么情形?此是其一,其二,当日分家时候,是有众位宗亲作证的,公公所存家产也对半分开,并没对我多有偏袒。说到守玉,顾太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玉侄女在家,也是百般娇宠,万般疼爱。虽说媳妇难做,可也没见过婆婆丈夫把嫁妆用的一空还逼着媳妇回家来求借的。被欺到这种地步,顾太太,难道还不许我侄女为自己说几句话,难道非要等到她被你们顾家磨死,才让我褚家上门寻是非?”

褚太太声音不高,说话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容,芳娘忍不住轻轻遮一下嘴,一直认为褚夫人和那些富家主母没有半点不同,可今日才见到褚夫人这样,才晓得自己对褚夫人了解太少。可是再细一想,如果褚夫人不是这样锐利之辈,又怎能撑的住这整个家,又怎能在这各种纷扰之中屹立不倒?

顾太太被褚夫人说的面上一阵红白,原先的气焰渐渐少了些,但还是强硬地道:“女子一身系于夫君,些些嫁妆丈夫花用也是常事,值得生气吗?”褚夫人说了会儿口渴了,正让芳娘端茶过来,听了这话就笑了:“好一句些些嫁妆花了也就花了,顾太太,异日你女儿出嫁,你女婿花了你女儿的嫁妆,你到时可别说半个字。”

顾太太登时大怒:“你,你竟敢咒我女儿。”褚夫人冷笑:“顾太太,天下不是独你家女儿是宝,旁人家女儿是草,你舍不得女儿嫁妆被人花用,那也要问问旁人舍不舍的女儿嫁妆被人花用。”

顾太太虽知道自己落了套,头依旧不肯低下:“亲家母那边也没说过。”褚夫人唇边的笑容还是那么冷:“顾太太,难道我不是玉侄女的娘家人?”说着褚夫人把手里茶杯放下:“顾太太,我瞧你来了这半响,话也没说清楚,现在快要过年,你家里事定还很多,回去料理过年的事吧,别去管旁人家的事。你三个儿子都成家了,你做婆婆的该享享清福。”

顾太太瞧着褚夫人,知道说不过她,气哼哼地道:“你别得意,你这六亲不靠的性子,等真出了事,我等着你哭。”褚夫人连眼皮都没抬:“大奶奶,替我送顾太太出去。”芳娘应是,上前对顾太太行一礼做个请的手势,顾太太把手一摔:“不敢有劳。”就气鼓鼓走出去。

芳娘等到顾太太走出去才舒了口气,对褚夫人笑道:“从没见过娘如此。”春歌奉上一杯茶插嘴道:“大奶奶您是没见过,当年太太刚接过褚家做生意的时候,顾太太这样,算什么?”

芳娘点头应了又道:“只是顾太太来闹过这么一场,和顾家这脸面?”褚夫人喝干茶才道:“顾家既和二叔家结了亲,后来又是这样情形,都说同行是冤家,撕破了也就撕破吧。有些事,早发作比晚发作好。”

芳娘点头,褚夫人又对她道:“你和成儿也说一声,明年去江南收丝是极要紧的,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我估摸着,这安静日子只怕过不了多久了。”芳娘见褚夫人面上又有那种疲惫之色,握起拳头给褚夫人捶了几下才道:“管外面怎样,我们安心好好过年,就算有个什么,他们总也要等过年再发作。”

褚夫人拍一下儿媳的手:“说的对,随他们去,我们安心过年就是。”晚上褚守成回来也晓得了顾太太来闹这一场。

问过情由,不过是因了守玉现在没有以前那样百依百顺,顾太太才趁着送年礼的时候来寻褚二太太说话。也不知道话是怎么说的,顾太太的火就全往褚夫人身上发了。

褚守成知道了情由,那边总是长辈也不好多说,只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把生意做的更好,好让娘为自己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