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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先杀皇后,再杀皇帝,接着当忠臣!

不管是不是出自于忠心,张安世和韦贤做的都是一件等同谋逆的歹事。

这件事情一旦败露,那就是一场可怕的血雨腥风。

现在的天子无力亲查此事,而张安世和韦贤又淫浸内阁十几年,更得巨室大族的协助,才能暂时遮掩过去。

但是这天下又怎么会有密不透风的墙呢?

一个阴谋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现纰漏。

天子可以输无数次,臣子只能输一次,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等不能再等下去了。”韦贤说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张安世决绝地说道。

“但听子儒吩咐。”韦贤点头叹道。

张安世站起身来,走向书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熟练地打开地板下的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物。

他将此物放在案上摆开,竟然是一幅舆图。

这舆图上有明显翻看过的痕迹,想来已经用过许久了。

上面画着从安息都护到汉东都护的整个大汉疆域。

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有上万里广阔,哪怕在图上都让人振奋。

张安世拿起了笔,用红色和绿色的墨在舆图上做着许多的标记。

红色的标记多,绿色的标记少,但前者离长安城更远,后者离长安更近。

“这天下自然是县官的天下,但世家大族仍然有几分势力,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度,未央宫是最衰微的时候。”

张安世说着,就将自己已经做好的布置一一重复了一遍,让韦贤来替自己寻找着其中的纰漏。

“刘胥谋逆定然毫无结果,但是却能牵制住常惠的三万人,没有半年时间,他们是回不来的。”

“河南郡、五原郡、北地郡等地纷纷上书告急,请县官出兵进剿,县官已经应允,又要调走一万五千人。”

“在今日的长安城里,县官可仰仗的南军和北军,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安世波澜不惊地说着自己的阴谋,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刘胥突然造反与当地世家大族的撺掇脱不了干系,世家大族背后自然就是张安世和韦贤。

河南郡、五原郡和平陵县这几个郡县的郡守县令都出身世家大族。

韦贤长子韦方山是河南郡守,次子韦宏是安定郡守。丙吉的长子丙显是五原郡守,次子丙禹是北地郡守。

而这几个地方,恰恰又是霍匪闹得最凶的地方。

霍匪的背后当然不是霍党余孽,还是世家大族。

至于长安城里那些层出不穷的谣言,当然也有世家大族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张安世布局的。

如今,他们的子侄辈身居高位,尚且能够放手一搏。

再等上几十年,他们的孙子辈能不能凭借科举出仕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到时候张安世和韦贤这些人早已老死,世家大族就真的“家不成家,族不成族”了。

所以现在就是张安世他们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

“之前为了查遇刺案,县官将执金吾巡城亭卒轮换了出去,如今长安城里的巡城亭卒都是从三辅乱换来的。”

张安世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得意。

张安世的次子张千秋是右扶风,幼子张彭祖是左冯翊,轮换到长安的巡城亭卒,是他们的旧部。

“这巡城亭卒就有三千人,而各家各门的家奴门客合起来又有五千人。”

“长安城虽然还有五千兵卫驻守,但是分散在各宫,一时难以聚集。”

“我等骤然举事,放出囚徒,打开武库,起码可以裹挟上万的百姓。”

“控制长安城,包围未央宫,逼天子下诏废后,再立舍妹张婕妤为后,再另立储君,大局定矣。”

张安世一刻不停地说着,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和亢奋,整个人已经跪直了身体,不停向前倾斜。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与寻常那个稳重谨慎的内阁大学士完全不同。

就连他的“同党”韦贤,都对他产生了一些惧意。

张安世把话全部说完后,才意犹未尽地坐回榻上。

虽然癫狂和贪婪已经退去,但似乎仍然意犹未尽。

他似乎只是想一想这个阴谋,就足以感到畅快了。

这十几年来,天子时不时就要敲打张安世和他背后的世家大族。

虽然在大汉开疆拓土的过程中,他们也得到了实惠,但日日活得如履薄冰,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如今能够放开所有手脚拼死一搏,自然会觉得畅快无比。

“子儒,要以什么原由举事?”韦贤问道。

“皇后无道,勾结霍党余孽,妄图谋逆篡位,天子伤重不能理事……”

“我等大汉忠臣,举兵平叛,护驾救主,名正言顺。”

“有了这段日子的筹备,百姓中那相信霍党余孽死灰复燃者,没有十之八九,也有十之六七了。”

“我等振臂一呼,百姓定会跟随。”

张安世流畅地说着整个计划:整个计划不知道在他脑海中预演过多少遍了。

其中难免有粗糙错漏的地方,但是这种关乎天下大势的“阴谋”又怎么可能没有错漏呢?

“包围未央宫,护住县官,不让县官受佞臣蒙蔽,这就是关口。”韦贤说道,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

他自然应该感到心虚,口口声声说要防止县官受佞臣蒙蔽,但是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才是那个佞臣。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

今日的情形和几十年前那场巫蛊之乱的情形很相似,只有控制住天子,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未央宫只有两千兵卫,若是猛攻,不难攻下。”张安世点头说道。

“到时候,若县官不愿意下诏废后,不愿意立刘子辅为储君,我等如何是好?”韦贤问到了关键。

“县官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我等的忠心的,但是我等也绝不可让上官太后的计谋重新上演。”

韦贤听明白了,轻叹一口气之后,点头同意了下来。

县官活着能下诏,县官死了也能下诏。

而且,县官只要活着,那永远都是一个后患,他随时可以推翻前面的那道诏令。

不管是为了让县官同意废后立储,还是为了让县官永不反悔,县官都不能留了。

十六年前,霍光让霍显去向上官太后请“废帝”的诏书。

上官太后先写了诏书,而后又当众否认了诏书,让霍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背上了传“矫诏”的罪名。

天子借着这个理由拉开了倒霍的大幕。

张安世等人做的事情,和霍光做的事情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当然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上演一遍。

“子儒,若真是这样做,我等就要背上弑君的骂名了……”韦贤苍凉地说道。

“韦公莫要忘了天子曾说过的话,史书是胜者所写的,只要最终取胜,骂名落不到你我的头上。”

“当然,县官也不会背上骂名,他会得到一个明君的美名,然后像孝武皇帝一样获得一个庙号。”

寥寥数言之间,张安世竟然就定下了天子的命运。

不管天子同不同意废后,他都会死在子虚乌有的霍党手中。

到时候,还会是张安世和韦贤这些忠臣来替他报仇雪恨的。

有些癫狂的张安世坚定而自得地说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他有一些像曾经的霍光了。

只不过那时的霍光因为跋扈而自得,现在的张安世会因为恐慌而自得。

“那皇长子柘那边如何了结?”

“韦阁老放心,我早就给西域都护去了书信,他会想办法处置皇子柘的。”张安世笑道。

“西域都护是中亚都护和安息都护回援长安的必经之路,子儒当真有把握说服刘病已?”韦贤不放心地问道。

“我与家兄,及丙公对刘病已有救命之恩,他又最看重恩义二字,定然会明白我等苦心的。”

“更何况,我给他开出了一个高价,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绝的高价。”

张安世没有卖关子,将自己开出的价码摆了出来,又让韦贤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张安世为了达成目的,竟然给刘病已开出了这样的价码。

“事成之后,封刘病已为乌垒王,辖地包含故西域都护府、中亚都护府及安息都护府辖地。”

“他可自行署理国中军政之事,不用受中央朝堂的节制。”

“更尊为摄政皇兄,天子加冠前可摄理朝政,入宫更不用在天子驾前行君臣之礼。”

这何止是给刘病已封王那么简单,几乎是让他封邦建国,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了。

其地位与天子齐平,甚至隐隐高出一头。

又或者说,张安世慷慨地给了刘病已一个入主未央宫的机会。

张安世的想法并不是不可理喻,一句话就能说清:就算由刘病已来当这个新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南军和北军主力正在中亚和安息,守住了西域都护才能绝后患,子儒还是小心为妙。”韦贤说道。

“韦公莫要忘了,犬子张延寿是西域都护府副校尉,刘病已不处置刘柘,他也会想办法处置……”

“定会万无一失的。”张安世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数月以来,韦贤自知没有阴谋布局的能力,所以也未过多地参与其中,只是听由张安世处置一切。

今日,是他第一次听到这阴谋计划的全盘。

他未曾想到,张安世已经走出去那么远了,更是将世家大族的力量全部摆上了赌桌。

如今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从右扶风左冯翊调入长安的巡城亭卒,如今毕竟归在执金吾麾下,他们愿听两位公子调遣吗?”韦贤问道。

“虎符在县官手中,我等定然是请不到的,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以内阁的名义下一道命令,让巡城亭卒入宫平叛。”张安世说道。

“可内阁没有调兵权,巡城亭卒上下未必能听服啊。”韦贤担忧道。

内阁虽然处在大汉权力金字塔的顶端,但并没有直接向各衙署下命令的权力。

“所以,此事要韦公出马了。”张安世看着韦贤意味深长地说道。

“玄成担任司马府大司马有十年时间了,在汉军中的威信极高……”

“可先让他以司马府的名义下一道命令,在起事那一日暂掉巡城亭卒回本衙听令,就说要春试。”

“巡城亭卒一旦集结到右扶风和左冯翊,有我的两个犬子出面,加上亲信从中呼应,极易成事。”

“仅仅只是让他们暂回本衙听令春试,并不算改易统辖权,即使没有请出虎符,也能蒙混过去。”

“一切都合情合理,又有玄成从旁敦促,还有内阁出的平叛命令,巡城亭卒多数人都会跟从的。”

“至于那少部分不愿跟从的人,自然有其他的办法处置,韦公不必有太多的担忧。”

张安世说完之后,右手就轻轻地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这一刻,他不像是内阁大学士,更像是一个专门做无本生意的老贼头。

“玄成……只怕他……”韦贤有些犹豫。

“玄成虽然是县官亲自征聘的亲信,但仍是世家大族的一份子,韦公晓之以理,他知道轻重。”

张安世自然不知道韦贤这对父子之间一直存在的猜疑和接地,只当韦贤没有把握说服韦玄成。

韦贤和韦玄成曾经定下过两头烧灶的方略。

虽然后来韦贤“撤销”了这个方略,但他现在也说不明白韦玄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十几年来,自己这个仕途走得最顺的儿子在朝堂上勤勤恳恳,在家中孝顺至极,在长安城低调随和。

倒也没有看到他为了官位去踩踏世家大族。

但猜忌一旦形成,韦贤就始终放不下心来。

“韦公可有顾虑?”张安世问道,“玄成是关键,没有他出面,控制不住巡城亭卒。”

韦贤犹豫片刻之后,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没有顾虑,我能将他说服。”

“如此甚好,那就定在上巳节那一日起事,离今日还有十五日。”张安世欣慰地点头道。

“但凭子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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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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