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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青梅竹马

“志成哥,一个人儿傻呵呵的想啥呢?”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姑娘微笑着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板锄。这是与他一块长大的张玉秀。

志成转头一看,强挤出一丝笑说道:“哦,秀,你咋拿了个这么大的锄头?”

“嘻嘻,锄地呗!志成哥,你在这干啥呢?我听大娘说你考上市重点了,这可是咱村的骄傲!”她说着猫身和他坐在了一块儿。

志成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口气说:“秀,我考的是二榜,咱根本就上不起。哎,考也白考……”他无奈的望了玉秀一眼并狠狠的拧了一把草。

“咋能白考,咱想想办法呗!好不容易考上的。其实啥一榜二榜,还不是学校想着法儿乱收钱!我听俺哥说呀!现在外边各行各业的人就他妈知道钱。一丁点儿人情味都没有,为了钱心狠手毒,你有钱的时候就是爹。没了钱当孙子都排不上号儿!”

她冲志成眯眯的笑着,将一根草叶儿在左手的食指上来回的缠着玩儿,缠上,放开,再缠,再放……

志成顺着她的话问道:“秀,大富哥现在在哪个城市呀?那边的条件和待遇好吗?”

大富是玉秀的亲哥,三年前初中未毕业就外出打工了。

“哼,他到处瞎跑,像北京上海,还有天津苏州,这些地方他都去过。做过建筑,当过保安,也刷过盘子洗过碗,却没一个像模像样的工作。如今他又从广州跑到深圳,在一家服装厂里当学徒。俺觉得待遇也好不哪去!你想一个穷打工的除了吃苦受罪的干活,还能做啥?俺哥他又没多大文化,也只能靠给人家出苦力挣两钱呗!我爸我妈都让他回来,可他就是不回来。外边的钱哪有那么好挣,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呀。那城里人最瞧不起咱农村人了,我哥跟我说去了那么多城市,只有深圳这座城市不排外。因为大家都是外地的,没有什么歧视。所以我哥觉得深圳特别亲切,才去了一个月就把深圳夸成一朵花儿。如今很多城市连厕所都不让咱们农村人进。这事新闻都专门报导过,说是嫌咱农民工不卫生。哼,你城里人再干净再卫生,屁/眼子里装的也他妈是屎。”玉秀激动的脸庞被涨红了。

志成被她逗的喷笑出来,用无比赞叹的神情注视着她说;“秀,你的小嘴儿还挺厉害的!是呀!农民无论到了哪里总是被人看不起。所以现在人人都不愿当农民了。家家户户都想让儿女走出家门,远离这片庄稼地。”

“就是的,这年头当猪当狗当驴粪也比当农民强万分,吃苦受罪还没人看得起。哼,动不动就会欺负咱农民。我哥前年在上海松江庙前街做小生意卖点水果,刚开始起早贪黑用担子挑着卖,肩膀磨出老茧不说,最头疼的是每天被城管吓的魂不附体。后来好不容易存点钱就用2800块钱买了个电动三轮车,可刚骑五六天就在玉树路被交警扣住。说是什么无驾驶证无牌照,一下子损失2800块钱。人家有熟人的找找关系能要回来,可我哥人生地不熟的,三轮车就直接不给了。找到上海松江区人民政府复议也没解决问题。真是他妈冤死了,你要是真不让骑也要从源头上控制呀。为什么不管生产厂家和销售部门,却专盯着最终的消费者,专门为难底层人民。再说骑个小电动三轮能犯多大的罪呀,又不是无证开大客。操他祖奶奶,到哪说理去呀,连他妈的土匪都不如,这明摆着就是硬抢你的东西。”

玉秀义愤填膺的接着道:“还有就是那些拖欠农民工资的王八犊子,辛辛苦苦的给他们干了大半年,工资就是拿不回来。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哥刚进城的时候就在建筑行业做了六个月的民工,据我哥说有一次有点儿感冒,早晨没吃饭就去干活了,在那十五六层的高楼上头一晕差点儿没掉下来。可干到最后就给了五百块钱。剩余的工资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无限期的向后拖,直到把你的耐心耗尽,工资也就黄了。最后气的我哥把楼房的玻璃给砸了,结果在看守所蹲了一个月才出来。哼,到哪里去说理呀!中国还他妈的有个说理的地方吗?谁会帮咱农民说一句公道话呀!去年冬天农闲的时候,我爸和咱村的几个劳力一块到省城去做小工,刚开始那管事的老板说的很好,一天80块钱,回家过年的时候一分钱不少全部结清。他平时天天监工,快过春节时却找不到他的人影了。结工资时相互推诿的踢皮球,反正就是不给你结工资。数九寒天的,干了两三个月,连个回家过年的路费都弄不到,谁家里没有妻儿老小呀!背井离乡的去给他们出苦力,容易吗?到头来求爷爷告奶奶,甚至磕头作揖他都不给你一分钱的工资。啥办法呀?只能蹲在工地上守着一堆冰冷的钢筋水泥过除夕,放着老婆孩子不能团圆,你说心里是个啥滋味儿。这是全中国普遍存在的现象!那政治课本上还老说人家外国资本家榨取工人剩余价值。哼!我呸!咱中国资本家倒是不榨取工人剩余价值,而是榨取工人全部价值。所以说哪个国家的企业也比中国的企业讲理,咱中国人最他妈不讲理!最他妈没良心!最他妈不是个玩意儿!一个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全他妈玩阴的。说他妈人话不办人事。如果我要当了国家领导,像这些败类玩艺,我就灭他九族。哼,我把他祖坟给他掘了我都不解恨。”

玉秀由于激动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令志成佩服之至。

这可真是一个爱憎分明,有血性有正义的姑娘,说起话来也不折不扣,开言透语,雷厉风行。

“……”志成被她这一席话逗的嗤嗤的憨笑着无言以对,就连心中的烦躁也散失大半,同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秀,这些话在外边可不能乱说哟。”

“哼,怕个屁,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志成乐着长叹了一口气把头依在树上,不由又回想起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那时两家人住的比较近,关系非常好。两小无猜的他和玉秀便整天在一块儿玩耍,她比他小两岁。从一记事,她就管他叫哥,跟亲哥没什么区别,甚至于比亲哥还要亲。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多少有点儿不自然了。记的上小学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可亲呢,那时她比他低一级,两人天天把着小手儿一块上学一块回家。做作业也凑到一块儿,关系要好的不得了。以至于许多同龄的学生都管他们叫“小两口”儿。当时玉秀管他叫起哥哥来比大富还亲,因为大富爱跟同龄的男孩子玩,很少呵护妹妹,有时还爱欺负她。而志成却总是护着她,像护亲妹妹一样,因此玉秀对他也特亲。

记的有一次玉秀考了双百,妈妈奖给她了两块奶糖。上学的路上,大富馋的流口水老是和妹妹抢,可她哭着闹着就是一块也不给他。后来进了校门,她却悄悄的将一块奶糖塞进了志成的衣袋,然后笑嘻嘻的跑走了。尽管后来这块奶糖又被眼尖的大富抢去,可每当回想起这件事儿,志成心里总是甜丝丝的。可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一块奶糖在孩子们的眼里是多么的珍贵呀!

像这类亲密事儿,还有很多很多,大部分都遗忘了。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一块儿疯玩的机会便少了,偶尔在一起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尽管看上去越来越不自然,但彼此的心依然贴的很近,相互之间的情意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毕竟童年那份青梅竹马的友谊最让人留恋。志成回过神来,发现玉秀正盯着自己看,于是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

“嘻嘻……”她也附和的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志成哥,我哥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还说十分想念你呢。”

她微微一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位和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志成哥。

“是吗?秀,那你也代我向你哥问个好儿。另外让大富哥注意身体,出门在外的确实不容易,不像在咱自家田地,挣钱不挣钱的,自个照顾好自个……”

“嗯,俺知道。人一不在一块儿吧!就显的亲了,其实小时他还老欺负你。”她咬了咬薄嘴唇儿。

志成笑着回味着过去,感慨的道:“都是一个样,不在一块儿老想,到了一块儿吧又干仗。”说完连自己也笑了。志成情不自禁的说:“我也想像大富哥那样到外边去闯两年。”

玉秀用手护着嘴笑了笑说:“你以为外边就那么好闯!哼,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我哥不知受了多少洋罪呢,所以呀!志成哥,你就别想别的了,还是好好的上你的学吧!等上了大学,找个好工作,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那多舒服呀!再不用求别人,别人有事还得求你呢。”

志成嘴角儿泛出一丝苦笑,说:“我何尝不想上学呢!哎,可咱哪上的起呀!刚开学就交二千七,这是说着玩的吗!”

“啥?二千七!要交那么多呀!”玉秀也不由为她的志成哥发起愁来。

“哎,上不起咱就不上呗!天下农民八九个亿,不都过的好好的!对了,秀呀!等暑假开了学,你就该念初三了吧?我初三的那些课本你就拿去用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用不着了,虽说有点旧,可内容是一样的,这样你就不用花钱再买书了。”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说:“志成哥,其实俺也不打算念了。”

“不念?为啥?你还没毕业呢!”

“毕业不毕业能咋地?反正也上不了大学,俺妈说一个女孩家上那么多学有啥用,识俩字儿就行呗!早晚还不得……嘿嘿。”她眯笑着抿着嘴唇儿瞅了他一眼,也许是害羞了吧!如今她已不是小姑娘了,身体的发育和生理的变化已使她知道羞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