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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进退两难

志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儿,满脸愁容的仰头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交2500元的话,那么自己的高中梦是完了。试想刚开学就要两千五,上完整个高中还不知要交多少个两千五呢。

如果是没考上倒也罢了,怨自己本事没到家,可如今却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上吧还上不起,不上吧又很可惜。就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把自己吊在了半空中,这使他更加痛苦,一时间感到前途渺茫人生无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好像是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一看竟是同班的徐翠环,这可是全校的尖子生,她报的也是市重点。志成一时弄不清她叫自己有什么事儿,虽说二人是老同学,可由于都比较腼腆,所以上学期间也没怎么说过话,算是“陌生的老同学”吧!

“哦,志成,给,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她腼腆的笑着看了他一眼。

“通知书?”志成一时没摸清头脑,通知书怎么会在她手里,再说今天才刚张榜,通知书咋会来的这么迅速,往年都是张榜老长时间还见不着通知书。

徐翠环望着他那不解的样子,莞尔一笑说:“哦,是这样的,咱们市重点的通知书提前下来了,其他普通高中的都还没到,我也是刚知道的。班主任让我替他转交给你,并祝贺你考取了市重点,咱班就考上咱俩!”她说完腮上泛出两朵红云,并着重的瞅了他一眼,目光中暗含着一种想和他亲近的感觉,毕竟以后到了高中是个同伴儿。

志成接过通知书,不由也深深的瞅了她一眼,他早就发现这是一个很俊的女孩。无论身段还是脸蛋都十分标致,只是由于营养不良,显得不太水灵。另外,身上的衣着也比较土气,看样家庭也不是很宽绰,上衣和裙子都有明显改动的痕迹,洗的都已变了颜色。脚上的凉鞋也是妈妈手工制作的,布底布绊儿。脑后的两根小辫用红头绳随意的一扎,一看就是个朴实而又精灵的农家女娃。

望着她手中卷成筒的通知书,志成试探的问:“你……你考的是一榜吧?”

“嗯。”她轻轻的点点头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接着一抿嘴儿又谦虚的说:“其实我就比你多考了9分而已!我的化学没考好。”

甭管怎样,人家考的是正榜,这让志成既佩服又羡慕。徐翠环抬起头来冲他笑笑,羞涩的说:“志成,等你报名的时候叫我一声儿,咱们一块去吧!俺还不知道和昌一中的大门朝哪。”

“哦,我也没到和昌去过,我也不知道呢,再说了,我考的二榜……上不上还两码事。”

那女孩儿听了志成的话咬了一下嘴唇,说:“其实我也不知俺爸妈愿不愿让我上呢。当初俺妈说啥也不让我上高中,我求了她老长时间,俺妈最后说除非我能考上和昌一中的一榜,否则就不让我上,虽然现在我考上了,可我怕他们供不起……我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呢。”

“那也得让你上呀!你学习那么好,如今又考了一榜,肯定会让你上的。”

经志成这么一说,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意。“那到时咱们一块去和昌一中报名吧!嘻嘻,俺先走了!”她说完正欲起步,一看天已接近中午,便又抬头冲着自个的老同学说道:“哦,志成,你……你在俺这吃饭不?”这是一句农村常用的客套话。

志成笑着忙摇头说:“哦,不用不用,我骑车来的。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快回去吧!”他知道她家就住在柳子河中学附近。

徐翠环也不再说什么,咬着嘴唇对他羞涩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去,似乎要将自己考入市重点的好消息尽早的告诉父母。只可惜她的父母得知她考上和昌一中的消息,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愁容满面,以至于最终也没有兑现他们当初许下的诺言。后来徐翠环这个可怜的女孩儿由于家境贫困连一天的高中都没上就辍学了。

志成目送徐翠环出了校门后,急忙打开了手中的通知书,双手颤抖的像筛糠,结果那上面的阿拉伯数字也让他彻底傻了眼,只见一大堆款项的下面印着——总计:2700元。接过通知书的那股兴奋劲儿顿时不翼而飞。本来心中还存有几分希望,如今看来屁希望也没有了。两千七百元,那不等于要了父母的命吗!得多少血汗呀?汗流完,血流干,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呀!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在地里能抠他妈几个钱,想着想着,他在大暑天打了一个冷颤。

在柳子河初级中学初三的400余名应往届毕业生当中,有118人报考的市重点,但真正有资格报考的只有十几个人,其它的一百多人都是跟随着瞎胡闹,反正学习狗屁不是,考哪所中学都白搭,干脆报市重点吧!就算考不上也不失体面。

市重点的收费标准是这样的,一榜生1600元,二榜生2700元,三榜生4200元,四榜生5800元,高价生12000元。志成与一榜生仅有3分之差,这3分就值1100元,真是关键时刻一分值千金啊!

志成其它各科成绩都考的十分理想,只有英语连及格线都没到。就凭这一样瘸腿,总成绩自然落了下来,面对这样的英语成绩,志成气愤的不免骂了几句脏话,同时在自己头上可劲的拍了几下。

眼看着接近中午,三五成群的学子们已陆续散去。志成也无比沮丧的走出了校门,心中像是塞入了一块铅一样沉重,此时的他也成了校门口无精打采哀声叹气的那一类学生,扶起不知被谁碰歪晒的发烫的自行车,百感交集的离开了母校。

路上,不时的可以听到从身旁经过的学子正在洋洋得意或满腹牢骚的议论着各自的成绩,然后飞驰而过,将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志成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儿在路上有气无力的蹬着破自行车,望着路两旁刚刚破土旱的要死的秋季作物,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几天再不下雨,恐怕又要忙着浇地了。

志成不知回家后该怎样向父母交待,他们望子成龙是那样的心切,然而自己却没为他们争气,可话说回来,即便自己考个一榜,也够父母难为一气的了。

往日母亲那句说了几百遍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志成呀!你可要好好念书,听妈的话没错,咱是农民,上学才是咱唯一的出路,在农村可是真不容易呀!吃苦受罪不说,还没人看的起。无论如何不能当农民,你呀!只要能跳出这二亩八分地,我和你爸也就舒心了,我的儿呀!你一定要用功读书,只要你是那块料,爸妈就是砸锅卖铁吃糠咽菜,也要供你上大学,咱再不在这农村受那份洋罪……”

是呀!一天围着二亩土坷垃瞎转悠,躬腰撅腚力气出的不老少,两年攒的钱不够高中半年学费,难怪这庄稼人都说死活不能当农民,就连孔圣人都说当农民没他妈出息。

父母是一心一意想让自己跳出农门,可能跳的出去吗?现在看来学习好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只有金钱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有力武器,没有钱的话,你学习再好有个屁用。

志成费力的骑了大半路,才发现自行车后袋没气了,怪不得蹬起来死沉,看来连这自行车也要泄气了。是呀!往后再不能陪主人了,能不泄气吗?望着被压扁的车袋,志成一时觉得自己连这辆破自行车也对不起,它任劳任怨,风雨相伴冰雪同行,默默无闻的陪伴了自己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