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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交心

花厅内,卫希颜秀眉微皱,她现在已经非常后悔和名可秀对弈。

“小卫,你完了。”

雷霜偏过头来直接下了定论,英朗的面庞上笑容肆意,眼波却柔媚无比。

“别叫我小卫!”

卫希颜剜了她一眼,天知道她当初怎会觉得这女人亲切,跟秦瑟琳那女疯子一样,专喜和她作对。

……

名可秀光润玉指轻拈棋子,轻笑声中促狭地看向对面蹙眉的那人,棋子缓缓落下……

眼前突然绚丽绽放,如春日桃花枝头摇曳,粉嬾润红的花色,散淡淡清香,温温暖意融入眼底,再一点一点浸入心端……一瞬间的迷漫,一刹那的恍惚……

“噫哦!”雷霜一声嗤笑。

一子落偏……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卫希颜眯眼一笑,手中黑子迅捷无伦脆声放落棋盘。

“哈哈哈!可秀,你输了!”

雷霜一旁笑得打跌,“小卫,为了一盘棋,你居然连美色诱惑的手段都使出来,我服了你。”

卫希颜面不改色不变,“圣人:重在结果,不在过程。”

“哪个圣人说的,我咋不知?”雷霜一时奇道。

“卫圣人说的!”

“厚颜无耻!”

名可秀倏然轻笑,美眸凝望如玉清透的那人,“魅惑”二字油然浮上心头,“希颜,三局两胜呢!”

雷霜放声大笑,纤手大力一拍某人肩膀,揶揄道:“小卫啊小卫,你的美男计早点施出来就好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卫希颜白了她一眼,对着名可秀苦笑道,“好,认赌服输!”

依照二人事前的赌约,输者必须为胜者做一件事。卫希颜心中原有盘算和把握,哪料得名可秀竟是高手中的高手,末了她居然是凭“牺牲色相”才扳回一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雷御于厅外院中独坐已久,目中泛起一抹笑意,能让那家伙吃回瘪,当真大快人心。

名可秀眉间掠过一缕不经心的温柔,唇角浅笑慧黠,轻抿一口茶悠然道:“可秀一时想不出什么事,此笔暂且记下吧。”

话音方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雷御沉厚的声音随之传出,“隋总管,是否萧神医处已有消息?”

卫希颜三人相顾一眼,立时起身走出花厅。三人步入院中时,雷御身旁已多了一个高瘦的青衣男子和一个麻衣鸠结的中年乞丐,那青衣男子是华山掌门松旦辰的师弟田钰,中年乞丐则是丐帮的六袋长老盛季程。

当日绝杀覆灭后,萧有涯指出药人病复杂,最好从青城移到青谷医治。之后药人由南流北堂的高手护送转移至青谷,至今已有十余日。

当初南流北堂和唐门三方设陷伏击绝杀之局,除了青城掌门罗晚嵩知晓外,华山、丐帮、少林、黄山、峨眉五大门派均被隐瞒在内。事终了后,各派掌门惊愕意外后均多少有些不满,尤其华山掌门松旦辰和丐帮帮主乔公初,既庆幸保全本派实力,又对唐门和南流北堂合谋排外的做法暗地恼怒,因此对药人转到青谷从心底起了提防,坚持定要随行护送。

唐青衣淡淡一句话惊退二人,“月前唐门曾生内乱,查出朝廷奸党隐伏在唐门多年的内贼!”五大掌门顿时闻之暗惊。

这十年来朝廷和江湖暗流汹涌,若是连神秘莫测的蜀中唐门都被朝廷鹰犬渗透,其他门派又如何?一众掌门顿时去意匆匆,松旦辰和乔公初权衡下终是自家安危着紧,只得留下一名心腹随行到青谷,名为护送,实则是监视南流北堂。

卫希颜扫了眼田钰和盛季程,心底暗自好笑,就这两家伙,能防得了名可秀和雷霜?提鞋都不配!

隋向圆拱手道:“各位贵客,我家谷主有请。”

***

青谷自从生桑青盗药事件后,萧有涯的药室便成了隋向圆最关心的地方,向有铁公鸡之称的青谷大总管竟不惜花费重金打造谷主药室。

药室内四面墙壁包括地面均采用三寸厚的花岗石造就,外包一寸厚的寒铁,以砖泥白灰砌上,外表看去似乎和普通墙壁无异,却是连顶尖高手也无法轻易破壁而入。墙上透气的窗户均用胳膊粗的寒铁为栏,药室铁门更是用十寸厚的寒铁打制,可谓牢固不破。

卫希颜看到这新药室便想起青城派的地下囚室,不由和名可秀对视一眼,均暗自好笑。

这药室比起青城派的重囚之地却是多了个特别,但在那寒铁门的锁上。当初桑青偷药成功便是因偷配了钥匙,经此教训,隋向圆心一狠,为打造一把好锁抛出大把银子。

江湖人皆众知,兵器打制推天机阁的公输轮;但论机关之术,“小孔明”诸葛恨生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隋向圆以重金请入这位机关大师打置了一套不需锁匙的机关锁。

诸葛恨生打造的这套机关锁名为孔明锁,传说是三国智慧之神诸葛孔明明,用六条木块采用八卦原理巧妙啮合形成上百种组合,只有转到唯一正确的组合才能开锁。诸葛恨生自诩孔明后代,对先祖明的孔明锁经过多年细研后又进行了完善,用千年寒铁代替木头制成锁块,更坚固不为外力强行破坏,再以天干地支标记每一锁块,然后将三十个单独的孔明锁重叠串成一套孔明锁,锁块扭动足有上千种组合,唯一正确的开锁组合只有萧有涯一人掌握。

如果转动错误,便会出响彻整个青谷的尖锐叫声,同时喷出唐门特制的迷药,即使是一流高手屏住呼吸,只要皮肤上的毛孔吸入一丁点也立即会昏迷倒地。

隋向圆曾私下向卫希颜夸口:青谷神医药室的安全敢称天下第四,仅次于南流北堂的总堂和刑部天牢。卫希颜却担心那长达三十个天干地支符号的开锁组合萧神医能否记牢?事实表明萧有涯能成为医道天才绝对与他超强的记忆力有关,连三十年多前一个小病例的细节都记得巨细无遗的人,记住三十个组合字符自不是难事。

一行七人站在当世排名第四的密室门口,寒铁门紧闭。隋向圆正要按门铃,一个青衣小厮突然从东面匆匆而至,向隋向圆递了一个纸条后又转身离去。

隋向圆看完纸条拢入袖中,转身歉然拱手道:“各位贵客,十分抱歉,方才谷主通报临时来了非得急见的客人,未知可几时谈完,故只得请诸位来日再谈药人的病况。谷主请敝人代他向诸位致歉!”

名可秀微笑道:“萧神医客气了。既如此,我们且回,再等隋总管通知便是。”

田钰皱了皱眉,闲待了十数日他已有些不耐烦,语气微带不满道:“不知萧神医会的是什么贵客?”重要到连他们也需等待!

隋向圆似未听出他话中的抱怨,圆脸上笑容分毫未减,笑眯眯道:“谷主会的什么客敝人也不知晓,一般病越是紧急的客人在谷主心中越是重要。”

雷霜不由哈哈一笑,田钰碰了个软钉子心中微恼,被美女一笑面上更是挂不住,低哼一声连招呼也不打转身离去。

“老化子大把时间,萧神医得空时随叫随到。各位,盛某先填五脏庙去了,呵呵告退。”

“这老化子倒是比那瘦田鸡圆滑!”雷霜轻蔑笑了一声,眼睛乜斜向青谷大总管,哼哼道,“隋胖子,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实交待你家谷主会谁去了?”

隋向圆知晓这雷四侠的脾气,越是躲闪越会被她揪着不放,当下摊开手苦笑道:“谷主匆匆而就的纸条,不过短短几个字而已,确实未有说明。”

“是吗?”雷霜眼一眯,瞬时一股压力令隋向圆几欲窒息,额间不由沁出微微冷汗。

名可秀眼眉微挑,却是故作不见青谷大总管的窘状,美眸悠然环顾周边景色。卫希颜不由暗叹隋向圆这回可是惹恼了两尊大神了,但雷、名二人俱是有分寸的女子,想来看在萧有涯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难为他,遂也笑笑作环顾忽视状。

隋向圆暗暗叫苦,顶不住时压力突然一缓,便见雷御踏前一步道:“隋总管也不知。”

雷霜瞟了雷御一眼,哈哈一笑道:“雷霜一时急药室中的兄弟,隋总管莫怪。”

隋向圆打哈哈道:“哪里哪里!”

雷霜悠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雷御犹豫了一下,向卫希颜三人点了下头,跟随离去。

望着黑衣青年离去的方向,卫希颜眉毛微挑,这两人,有点意思。

告别隋向圆后,她和名可秀并行于谷中幽静林道,对身边翠衫女子道:“你怎么看?”

名可秀眼眸一闪,唇角微勾,道:“依萧神医的性子,病人在他眼中第一,除此之外,任他是江湖大豪、官场权贵均一视同仁,能让他临时失约的贵客,确实让人好奇。”她语气顿了一下,黛眉微攒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药人的状况。希颜,你看萧神医有多大把握?”

卫希颜摇头道:“难说。从前次解剖雷漠三人的况来看,药人的大脑神经一部分萎缩,一部分又特别达,所以武功潜能激,人却形如痴呆。萧先生如研药成功,帮助大脑回复常态,或可得治。”

名可秀叹道:“但愿如此。”

……

两人漫步林间,到得岔路口时,脚步同时一顿,翠衫碧袖的女子嫣然一笑道:“希颜陪我庐山一游可好?”

卫希颜眨眼道:“这是否算输棋的承诺?”

名可秀同样眨眼一笑,翠袖轻拂飘然而去,语声悠然,“希颜如不愿意可秀不勉强。”

卫希颜失声一笑,她敢不愿意么。

夕阳为庐山青蒙的翠色镀上了一层鱼鳞状的金边,两人踏枝掠叶并肩而行,登临绝峰之上,绚烂晚霞仿若触手可及。

两人站在崖前突石上,俯望足底云海斑斓,名可秀衣袂飘舞更显风姿飞扬,“南国江山秀丽如画,北境风光雄奇俊丽,怎不让人爱慕倾倒!”

卫希颜凝神望去,只见身旁女子绝美面容光彩夺目,不由笑道:“看来可秀是心怀大志之人!”

碧袖翠衫的女子微微一笑后却黛眉紧蹙,清冽眸光尽显忧虑,容色凝重,吁叹口气。

“江湖朝局本是一盘棋。可惜今上只知丰豫大享,造作局、花石纲搅得民怨沸腾,江湖多有不愤之士,刺杀权奸,劫掠花石纲,朝廷非但不思己过,反因此激怒打压江湖。幽云之外异族一直虎视眈眈,朝廷却毫无进取之心,重文抑武,边备松驰。三年前联金抗辽,十万宋军却被辽兵打得落花流水,花费数千万缗自金人手中买回五、六座空城,却被粉饰成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大功,真真是可笑复可叹!需知辽廷**不足为患,金人雄起败辽无数,方为我大宋劲敌!可叹朝廷与虎谋皮犹不自知,东京仍是一派歌舞升平,有识之士尽数被打压,时局败坏若斯,纵是河山秀丽无比,也不由让人心生愁绪!”

卫希颜闻油生敬意,沉吟片刻,问道:“如今江湖之势又如何?”

“南流北堂对峙,六派一帮自扫门前雪。江湖多热血,却犹一盘散沙难成大器。如能聚沙成塔,共赴国事,何愁内贼不平,边事不靖?”

名可秀幽叹一声,继续道,“五年前托塔天王晁盖劫蔡京生辰纲,聚一帮豪雄建立梁山水寨,悍然与朝廷对抗,童贯数万大军奈何不得,少宰王黼便使计以分化梁山为谋。父亲与托塔天王有故交之谊,曾劝其徐图缓进,先稳内部,可惜晁天王一意孤行,贪攻冒进,反被奸人设陷而死。托塔天王一死,梁山顿落宋江之手,此君急公好义,却与晁天王志向相反,一心视入朝为官方为正道,被朝廷许以靖边招安,孰料却是被派去围剿方腊的永乐会……”

“方腊?”卫希颜不由失口打断,连忙掩饰一笑道,“方腊是什么人?永乐会又是什么东西?”

名可秀好笑道:“这话说来就长了。”

“慢慢说,我不急。”卫希颜笑眯眯道,她自是知晓北宋末年的方腊起义,但听名可秀所竟似是一个江湖帮会?

“方腊父亲洲山大侠二十年前名动江湖,后来举家退隐青溪。方腊是其长子,自少嫉恶如仇,成人后结交数位豪侠青年,专事打抱不平,在青溪县颇有侠名。宣和二年,青溪天降奇石,从空掉下将地面砸出一道深坑,巨如山丘,色如赤金,隐有祥纹。当地县令为讨好媚上,强驱村民掘掉农田拖移天石,欲图献石升官。那年本就大旱,村民颗粒无收,官府粮仓里的积粮都已堆烂霉,县令却拒不放粮,民心本就怨愤,此刻被贪官下令挖毁农田,愤怒爆,护田心切的村民失手打死衙役。方腊见事已无法善了,索性率村民冲进县衙,开仓放粮。青溪县令逃出后纠合州府五百兵丁回剿方家村。方腊道‘当今无道,天下不公,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哪得安乐’,遂立永乐会,扯起反旗,不日便引得四方江湖豪杰和百姓投靠,攻克四县,西下歙州,南达杭州,朝廷十五万大军进逼不得!”

“此时朝廷却出了两位将才,韩世忠和张叔夜。若梁山和永乐会南北呼应,稳扎徐进,或许尚能多支持几年,到时……”名可秀眸光意味深长,“待得时机成熟,未必不能荡宇内、清朝野。”

卫希颜奇道:“梁山、方腊起兵反对朝廷,南流北堂没有趁机插一脚?”

名可秀臻微摇,“希颜,你有所不知。惊雷堂和名花流称雄十年,朝廷早有忌恨,只是因太祖昔年与紫君侯傲惊神有约,朝廷不得进剿江湖,蔡京等方才不敢在明面上动手。而宋江、方腊空有抱负,却无大智大慧和大忍,一时或能称雄,但终难成大气候。雷总堂和父亲均看到这一点,暗地或有援手,明面却是绝不沾惹,以防被朝廷之抓到口实,正好大举血洗江湖。”

“原来如此!”

“朝政上的事,还需到朝政上解决!蔡京、王黼、梁师成、童贯等人狼狈为奸,却非铁板一块!利用他们之间的权争,得以迫使蔡京被皇帝罢相,王黼起任,在形势所逼下不得不减轻赋税,并罢免蔡京一些门人,由此激化了蔡、王二党之间的矛盾,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碧袖翠衫的女子语音铿锵,“早在多年前,我们便怀疑绝杀是朝廷隐在江湖的耳目。无论是以杀手方式暗中替朝廷除去异己也好,还是迫使梁山英豪攻打方腊也罢,均是朝廷一贯对江湖的策略:以江湖制江湖!是故前番名花流、惊雷堂、唐门三方联手覆灭绝杀,既是去掉朝廷横在江湖的一根毒刺,更是暂缓仇怨共图国事的一次尝试。”

“真是深谋远虑!”卫希颜不由苦笑,她本因雷枫而被陷入绝杀,为绝了这个杀手组织的追杀威胁方才与唐青衣、名可秀定下杀手之王的计策,千里奔波来回辛苦,到头来却是为江湖三大派做嫁衣衫,心底油生一缕被人利用的艰涩。或许,是不觉中已将这女子当成可信赖深交的人?方才生出被信任之人欺瞒的酸涩感觉?

“希颜!”名可秀深深凝注她,语音清冽入心,“家母早逝,家姐家兄不喜江湖争斗,可秀年少成名,自幼被父亲寄予厚望,明里风光耀眼,是人人羡慕的名家少主;暗里却是处处谋算,步步惊心,叔伯辈或目光短浅、或为一己之私勾心斗角,让人痛心悲凉,常于深夜梦回之时恍觉万年孤独,却无人可诉无人可听!”

卫希颜轻叹无语,黑暗独行的荒凉孤寂她曾感同身受多年,不由得心生怜惜,心底那点酸涩顿时消失无踪。将心比心,她若处在名可秀的位置,行事也当如此。只是胸口仍有一丝莫名的不舒服,或许是怪责名可秀未将她当成真正的朋友,隐瞒了诸多事实?但她对这女子又何尝完全坦诚了?

名可秀幽然一叹,眸光射向足下云海,久久方道:“希颜可信,人与人之间自有机缘?”

不待她回答,翠衫碧袖的女子清音铿然,“我相信!”转身面对卫希颜,语气柔和而坚定,“可秀和希颜相识不过半年,却已是将希颜当成平生唯一知己!”

卫希颜不由得眼眉耸动,心底顿然一阵欢喜,深吸口气,舒眉笑道:“可秀不怕信错人?”

名可秀陡然黛眉飞扬长声一笑,清音掷地有声,“人生哪得几回痴!百年也不过短短一瞬,千般防备,万般小心,纵使终生不行差踏错一步,这般人生,又何其索然!可秀相信自己眼光,若真看错,名可秀自当认栽无悔!”

“说得好!”卫希颜心激荡,不由扬声大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流的少主,有胆识!够担当!希颜得此知交好友,当是三生有幸、不虚此行!”

两人不由对视一笑,心怀大畅,不约而同扬眉抬手,“噼啪”一声击掌相交,携手并立。”

“希颜今后有何打算?”良久,名可秀回眸问道。

“打算?”

卫希颜想起归家之路的渺茫,不由唇角苦笑。

“目下我只希望尽快查清身世之谜。”

名可秀惊讶扬眉,“身世之谜?”

“可秀,你我既是知交,我的身世自是不瞒你。”卫希颜一笑道:“说起来唐青衣那家伙和我可算亲戚!”

“噫?”名可秀顿时惊讶不已。

卫希颜遂将卫信南、唐碧颜和云青澜之事,包括凤凰神功秘诀尽数告之于她,仅隐去了唐烈和云青珂感一事。

名可秀听得双眸异彩涟涟,末了不由感叹道:“原来希颜身世竟如此离奇,难怪你自称出自山野,没有师承,未想竟全是实。”语音一顿悠然道,“想来唯有唐大小姐这般人物方生得出希颜这样的女儿!”

卫希颜怔了怔,惊讶道明自己女子身份名可秀却没有一点吃惊表,倒仿佛早就知晓般镇定,一惊下不由指着她道,“你……难道你早知道我是……”

名可秀忍不住吃吃一笑,握住她手道:“希颜可知人与人之间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记得在流花客栈初次见你,我便生出世间哪来这般清灵秀逸的男子之疑惑,及至后来相处,一点一滴更是加深我的怀疑。”

卫希颜头一仰,颇有些挫败道:“我本还得意于扮相高明,未料竟是早被你识破了。”

“希颜扮装自是逼真,并无女儿家的娇柔,换作别人未必看得出来!可秀也不过是凭直觉大胆揣测罢了。”

卫希颜不由得抚手额头哀叹,“你这第六感也太灵敏了吧!”

名可秀虽未听说第六感,猜也想指她直觉厉害,轻然一笑,纤手突然紧紧一握男装清逸女子,柔声道:“希颜如此信我?”

云家仇人遍地,凤凰真诀更招惹江湖觊觎,身边女子却毫不犹疑的坦然相告,怎不让名可秀心旌动摇,油生感动!

卫希颜凝望晚霞斑斓,想起前生亲戚的抛弃和黑帮的倾轧,曾让她除了妹妹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后来踏入法藉雇佣兵训练基地,残酷并糟践生命和人格的训练让她与沙洛、安德古、顾焱、欧阳和秦瑟琳结识,和教官的对峙让六人被命运奇特地扯到一起,彼此间从怀疑、试探、揣测到信任,意气相投组建血狼佣兵团,自此为卫希颜开辟出另一片天地,让她得以从孤寂荒漠独行中解救出来,尝试着去信赖、去依靠!

在千年时空前遇到的这个女子,笑语淡然中自有着清冽风骨,常常让她生出股莫名的熟稔,仿佛是对着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

她不由将目光从晚霞的绚烂中凝注到名可秀容光灿烂的面庞,扬眉一笑道:“你方才不也说过:人与人之间有种奇特的感觉?对你,我亦如此!”

名可秀深深一笑,美眸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两人相视不语,默契自然流淌。

名可秀眼角余光似突然看到什么,轻咦一声。卫希颜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峰下一道人影如浮光掠影正向谷中掠去,问道:“你认识这人?”

“观身形瘦高如竹,脖子奇长,双手过膝,极像我见过的一人。”

卫希颜听她语气似是不喜,奇道:“谁?”

“杨戬,大内总管。”

“太监总管?”卫希颜惊讶道,“我似乎记得大宋朝廷对内监管束极严,是不能随意出京的吧?”

“你记得没错!内侍擅自离京,可是死罪!”

两人相顾一眼,倏然均想到一个可能。

奉皇命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