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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国君的忧虑

更新时间:2014-04-25

这场雪来得晚。

栎阳也在下雪,嬴渠梁如此感叹。颁发私斗定罪法以来,各路宣法特使,各县令郡守工作到位,私斗的风气得到极大地抑制。

关键时候,出现乱子。

卫鞅要处死七百三十八人,他的确手软了。

减刑,缓刑,赦免等打算,被卫鞅一句话堵住了。秦国变法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左走还是右走。嬴渠梁没有第三种选择,秦国也没有第三种选择。一边是任何减刑,缓刑,赦免举动都会导致的法令崩溃,另一边是七百三十八刀下去之后,可能引发的反弹浪潮,处理不善,同样会导致法令崩溃,甚至更严重的万劫不复。

如此重大的事项,卫鞅理应回来与他沟通。他不回来,便已经表明了坚决的态度,这事情没得商量。

左庶长有没有考虑过事件可能引发的后果?

他就像愣头青,抱着法令往前冲,有没有经过全盘的考虑?

作为左庶长,变法大臣,卫鞅可以强硬的推行新法。可是作为国君,却要通盘谋划,稳定压制各方势力。

左庶长是否对秦国的历史了解太少,变法是否仓促了。秦国历来推崇的是穆公霸业,百里奚王道治国,举国上下不设一座监狱。

如今他嬴渠梁,却要高高抬起屠刀,看下七百三十八个老秦人的脑袋,老秦人能接受么,能承受得了么?老秦人们不接受的话怎么办,受人利用强烈反对怎么办,那将是滔天大浪,足可以推翻赢氏一族的统治,秦国将陷入从未有过的混乱。

明明知道七百三十八刀之后,法令通行,也许能避免七千三百八十人触犯法令被斩首。只是身在其位,思虑更多,束手束脚。

左庶长有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呢。

难道是国君与左庶长之间的分工制度,导致出现如今矛盾?左庶长全权负责变法,主持国政,国君决断国家战略。因而左庶长可以不管不顾的推行变法,其余的事情全部有国君解决。

景监的意见嬴渠梁同样看重,他的回报是,左庶长说,七百三十八刀,少一刀他就拍屁股走人。

很干脆,直接引用卫鞅的原话。显然,景监是支持卫鞅的决定。

也显然,左庶长这句拍拍屁股走人,绝不是威胁。而是失望,不仅仅是对他嬴渠梁的失望,更重要的是对秦国的未来失望。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是秦国失去了崛起的机会,非人力可以挽回,唯有如此,左庶长才会失望离开。如果他离开,唯一的原因是秦国失去了希望。

左庶长何许人也。在秦国人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情况下,他坚信秦国能够前所未有的强盛。秦国穷得狗不吃屎的时候,他高调提出大出一统天下万里江山的极高的战略目标。秦国人迷茫、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提出并且论证了清晰的强国思路。在秦国人绝望的时候,他带来了希望。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能会如他猜疑那般,不做全盘思考。

想到这里,嬴渠梁后背生出一片冷汗。想起当初卫鞅在政事堂所言,秦国已经到了如今的境地,还有多少利益不可割舍。这句话,不单单是针对各老世族,也针对公族,针对他嬴渠梁。

嬴渠梁用力的捏紧拳头,心里狠狠地道:鸟,大不了是粉身碎骨,何足道哉。

“白里,进来。”嬴渠梁喝道。

白里道:“君上。”

嬴渠梁招他附耳过来,低声道:“最高机密,密令白缙、管乙,蓝田大营新军随时备战。”

白里失色,新军正在组建,名义上是五万,可人数尚未凑齐,更不说形成战斗力。他也知晓当前的事态,国君令新军备战,可见国君已经决断。并且,形势危及程度,远在他所预料,若非生死关头,君上怎可能把新军拉出来。

嬴渠梁道:“快去。”

“诺。”白里不敢迟疑。

老甘龙、杜挚、孟拆、西弧、车英、公孙贾等人,一个个在嬴渠梁的脑海中排队。这些朝廷的重臣大将,各自代表着不同的世族或者势力,还有子岸、司马璐,甚至新军统帅白缙,秦国的新贵赵亢等人,他们对于渭水大刑,到底是什么态度。

今日的朝会上,在场的人都没有表态。很明显,他们都以为国君会反对。等到嬴渠梁正是表态支持的时候,他们又会怎样应对。都是朝堂上的老人,没一个是愣头青,傻乎乎的冲到最前面。

还有更重要的一方,嬴渠梁不能忽视,赢虔,以及赢氏一族的族人。如果失去公族的支持,嬴渠梁不过是孤家寡人。

嬴渠梁回到长案,亲自铺纸磨墨,书写:一、你和大哥回栎阳坐镇,请出老母助你们稳定局面,我去渭水主持大刑,如何。二、调管乙助你,如何。

书信是打算送给卫鞅的,商量的口吻,表明了态度,支持卫鞅的决定。他好歹是国君,承受压力的能力,远比卫鞅这个外来不久的左庶长要强的多。而且,有他来承担杀戮老秦人的罪名,更符合策略需要。第二个建议,则是一句暗语。部分有心人也许知晓国君曾接见一位叫做管乙的将领,而后这位管乙不知所踪,可能是被国君派去担任秘密任务了。实际上,嬴渠梁暗中询问卫鞅,是否新军介入大刑,是否别的军队介入,还有更远的一层意思,军队将做好应变准备,请左庶长放手施为。

陇西开县左庶长行辕里卫鞅的办公长案上,摆着几封书信。

卫鞅笑着对景监道:“景监兄,我花一万金,全国使用纸张办公,你看,多方便。”

景监数着书信,说道:“甘龙、孟拆、西弧,还有上将军的,你要是摆平了这几封书信,我赞同你多花一万金。”

卫鞅哈哈大笑,低声说道:“你来摆平,我私人送你一万金,如何?还有这封。”抽出来自国君的密令。

景监一咬牙,道:“拿来。”

卫鞅道:“区区一万金,你还怕我拿不出来?”

“我说的是君上的密函。”景监道。

“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卫鞅道。

景监看穿了卫鞅的诡计,道:“这是君上给你的密函,上头写着绝密二字,我自己拿来看的话,算是偷看机密,罪名不小。按照你的性子,死活不会承认说过让我看的,被你抓住这件事,我非得反被你敲诈一万金不可。”

卫鞅叹口气,道:“景监兄,区区一万金,我会在乎么?我犯得着敲诈你么。”

景监道:“我在乎。”

“诸多借口,一万金,干不干?”

“不干。”

卫鞅无奈摇头,道:“有钱不赚,难得我大方一回,好吧,你看好了,我也没打开过。”

景监看完,怒了,大手一伸,道:“一万金拿来,我摆平。”

“没机会了。”卫鞅从他手上抢过嬴渠梁的亲笔密函,“不过,我请你喝酒还是可以的。”

景监将几封信排开,一封一封指着说道:“左庶长曾遍访秦国山野,当知黄鸟子车三良的往事,子车族人不可杀。孟拆,西弧。嘿嘿,子车族人不可杀,白族人、戎狄人便可杀了么?孟拆西弧二人联手,看来是将白族驱逐出他们的联盟之外了。他们有那么好心,维护子车一族,顺便离间车英与我们的关系,其心可诛。左庶长府判决:法不容情,孟拆、西弧为子车族人求情,有违法度,各罚俸一月。”

卫鞅点头笑道:“景监兄,有长进嘛,懂得了法不诛心。”

第二封是来自赢虔,这位离得最近的上将军,终于有所表态,仅仅是一点表态而已。“白里言道其父在外,仓促间难以顾及,托虔书信左庶长,万望照顾白族,赢虔。左庶长府判决:法不容情,上将军赢虔为白族求情,有违法度,罚俸一月。卫尉白里,托人求情,有过而无罪,不予追究。”

卫鞅笑道:“你倒懂得照顾君上的面子,不过,也属公正严明。”

两人都是鬼一般的人物,怎么看不出其中蹊跷。白里每日陪伴嬴渠梁,深知国君心意,怎么会做出请赢虔出面求情的举动。估计是受到嬴渠梁的明示或者暗示,做做样子而已。

第三封来自甘龙。

“左庶长如面,陇西戎狄族人化入秦国百年,甚为不易。历代先君呕心沥血,期间艰辛,一言难尽,至今尚且多有反复。请左庶长虑及此节。甘龙。”景监念完,放下。

卫鞅道:“怎么判?”

景监笑道:“左庶长府有依律量刑之权,老太师建议左庶长在权限之内,虑及国家所需。老太师甘龙与左庶长商议国事,提出意见看法,不违法度,何罪之有。”

卫鞅哈哈大笑,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声骂了三个字,“老狐狸。”

两人对孟拆、西弧的评价是其心可诛,对老甘龙的评价是老狐狸。而对于赢虔,不论他是怎么想的,景监不愿多说,卫鞅更不会暴露自己对赢虔的警惕。

“如何回复君上?一顿酒,葡萄酒。”卫鞅道。

“君上思虑周全。”景监道,不是回复嬴渠梁,而是对卫鞅发表自己的意见。

卫鞅摇头,提笔写一列字。

“老秦人扛得住。何意?”景监道。

卫鞅道:“君上所虑,老秦人不能接受渭水大刑,引发举国动荡。”